時間是 1957 年。那是照外面人的日子，山中無曆日。
吉本斯 (Don Gibbons) ，在伊里安(Irian Jaya) 的深山叢林中，動手建造一間樹皮小屋。
釘子用完了。
他隨手拿起一小張紙，在上面用鉛筆塗了幾個字，交給在旁邊幫忙的一個達茅 (Damal) 族土人， 要他去送給一位宣教士同工拉爾生(Larson) ：“你去給我帶些東西來，好建完這間屋
子。”
那個達茅人看著那片“葉子” (Ogolal) ，卻皺著眉頭說：“我不願無緣無故下過谷那邊，空跑一趟！”
對於沒有文字，沒見過紙張，對寫信的觀念無法了解，既不能寫，也信不過的人，如何解釋法？這是個問題。
吉本斯笑著說：“這是一片‘說話的葉子’。只要你拿去給吉爾生，他就會把所要的東西給你。”
那達茅人搖頭說：“葉子不會說話。”
吉本斯拾起一根釘子說：“我告訴你我要的是甚麼：我要一些像這個一樣的釘子。但你甚麼話都不要講。只把我‘說話的葉子’交給他，看他會給你甚麼。”
不到一個小時，那人回來了。他滿懷興奮，驚奇不已。他向吉本斯報告：“這是你要的釘子。我一句話都沒有跟拉爾生講！他只看了你‘說話的葉子’，就把釘子拿給我！”
那天晚上，在土人的男宿舍裏，神奇“說話的葉子”，成了主要的討論話題。這故事傳來傳去，說吉本斯如何只在一片葉子上，畫了幾個記號，拉爾生看了，就知道他的意思。
伊里安原稱新幾內亞，曾是荷蘭殖民地；現在屬印度尼西亞。 1954 年，吉本斯和拉爾生初到那裏。 達茅族第一次見到白人，以為白人與他們不同，只有他們自己是“真的人”。他們見到白人能從天外的“大鳥”( 飛機) 飛來， 從大鳥的肚子裏面出來，又吃罐裝的奇怪東西，認為是與“人”不同。他們慢慢發現，難解的怪事還有許多；紙和書寫是最大的怪事之一。
“達茅”這名字，就是“人”的意思。他們還生活在石器時代。那時，他們中間極少數人擁有一把斧頭；不但是罕有的利器，並且是極寶貴的財產。他們沒有書寫的文字，也從來沒有見過紙。因為他們的觀念裏沒有“紙”這個名詞，所以你可以理解，也不知道文字可以像語言一樣傳達意思。因此，吉本斯把紙稱為“奧高羅” (Ogolal) ，就是“葉子”的意思。但語言可以書寫成為文字，還遠超越他們理解的範圍。
吉本斯是宣道會的宣教士，一家住在達茅人中間。為了向他們傳揚基督的福音，必須學得足夠的達茅語言。
有一名聰慧的達茅人，名叫提他 (Tita) 。 他留心觀察吉本斯可以吃他們一樣的食物，判斷這個白而高大的人物，可能也像達茅一樣的是人，
吉本斯在學話的過程中，有時表達錯誤，提他就改正他。吉本斯在“說話的葉子”上作些記號，下次就不再犯同樣的錯誤。這使提他十分希奇。
有一天早晨，提他發現吉本斯獨自坐在石頭上讀聖經。提他問：“你在幹甚麼？”
這可不是一個容易回答的問題。“書”，“聖經”，以及“讀”，“上帝”，都是土人觀念中所沒有的，也就沒有這些語詞；該如何表達？在這個機會，吉本斯從他有限的新達茅語詞彙中，鑄成一個新字“甘公安美” (Unkangam-Me) ，意思是“創造的那一位”：“創造者”。
吉本斯說：“提他，在這些葉子上面，寫著創造者的話。創造者說的話寫在這裏。我看這本書，這些葉子，就能夠聽見創造者對我說話。你懂得我的意思嗎？”
“我想我懂得。你的小黑書，一定對你很重要，因為我看見你時常在看它。
向部族土人傳福音，還需要教他們讀聖經，這樣，他們的信心才會有根基。起初，是用集體背誦默記的方式。吉本斯和另一語言學的同工，就為他們創制書寫文字系統，是用十七個字母的拼音文字。於是，從記錄語言，進而翻譯聖經。當然，還要教他們識字並寫字。
達茅人和鄰近的各部落，本來在邪靈的迷信和恐懼捆綁之下。 1958 年，聖靈大大動工，他們紛紛焚燒傳統所崇拜的物件(Fetishes) ， 悔改歸向真神，成千的歸正，幾次受洗，都數以百計，約有十萬人。吉本斯夫婦，和其他同工們，同時舉辦聖經學校，推行識字運動和主日學教育。提他就是早期聖經學校畢業的學生之一。
土人信徒從撒但權下歸向真神，親身經歷了救恩之樂，滿心願意向人見證，真如活水湧流，並不是宣教士僱用來作工。有了文字的聖經，在真理上受了栽培，不但熱心，而且有真知識；聖靈同工，神蹟奇事隨著，信而歸主的就很多了。現在達茅族人約有百分之九十五是信主的。在易里安的盼凱山脈地區 (Puncak Jaya Range) 中， 幾個部落的信徒，超過二十萬人，建立了一千五百多個教會。他們的教會行政及經濟，全都是由本地領袖及信徒管理，用不著宣教士們插手；並且還差遣宣教士，去向別的部族傳福音。這情形，就如初期教會一樣。
文字宣道工作，是支持遠方宣道的後衛。二者互相輔助合作，使教會得以建立並增長。當然，信主以後，並不是一切問題都隨之解決；這些新信徒，所遇到生活上的問題，都是從文字的聖經中找答案。
聖靈藉著“說話的葉子”，使人明白神的旨意，改正了錯誤，使信徒結出了仁義的果子。
1986 年， 筆者遇到吉本斯。他所展示的幻燈片，傳達出達茅主內肢體的情形。他們的生活方式，並沒有多大改變。很多男仍然只穿著“瓠褲” ( 用一種特產的長頸葫蘆遮住下體) ，女的只穿草裙；也有的改穿印尼裝。但他們的生命改變了；由拜物教及精靈崇拜，而歸向真神；除去撒但奴役的懼怕，而得著基督裏的喜樂；放棄凶殺鬥毆，而有仁愛和平。這都是福音真光照進黑暗的結果。
節錄自 Alice Gibbons: The People TimeForgot .
( 于中旻譯： 世外人 。文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