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密雲黑暗的日子

普遍的浸

提幔人以利法說,「禍患原不是從土中出來,患難也不是從地裡發生;人生在世必遇患難,如同火星飛騰。」(伯五  7)他說這話的時候正是陳述一種多年的經驗。他說這話並不是因為他是一個痛苦的悲觀者。這不是一個遇事輒遭拂逆的人所發的歎聲。這是一個觀察世故的人所下的安靜憂苦的斷語。他的話在今日仍是像三千年以前一樣的真實。憂患是一種普遍的浸--只有這種浸是普遍的。這個杯總是不住循環;時期不同,方式不同,多寡不同,亞當的每一個孩子都必須喝它,許多人連那苦的渣滓都必須喝盡。這個杯經過全世界每個人的手和每個人的嘴唇。

有些人不承認世界像一個「流淚谷」,他們真是盲目不顧事實的;因為眼淚實在浸濕了我們每一個人的人生的路。在小孩子的面上就有眼淚。從成人的眼中流的更多。老年的時期也有眼淚,有時這種眼淚且是最鹹的。也有心中的哭泣,在外面卻沒有什麼痛苦的表現;後悔的眼淚,憂慮的眼淚,羞愧的眼淚,失望的眼淚,因為世上的希望歸於破壞而流的眼淚,和因為罪惡得不著赦免心中掛慮所流的眼淚。如果把世界全部的歷史完全述說出來,必是象以西結的書卷,那樣「內外都寫著哀號,歎息,悲痛的話。」(結二  10)。

如果我們因為那重大的禍患常是在人想不到的時候忽然臨到感覺希奇,那樣我們更要希奇這些事不僅臨到那些目中無神的人──這並不足為奇──乃是臨到許多謙卑聖潔忠誠事奉神的人。他們並沒有作什麼招禍的事,不過因別人的罪惡受了連累的損害。在這種情形中,禍患並不是因某種罪惡而來的刑罰,不過是像一種訓練,這種訓練雖然艱苦卻是慈愛的,好使我們得著更大更美的好處;但是無論怎樣,有時我們雖用力要抗拒這種打擊卻總不能逃避。

為什麼要這樣再三的述說這些事呢?這不過是要使人明白一種雖然有人不這樣信,事實卻總是這樣的真理,就是神為每一個受苦的人預備了一些充滿慈愛大有幫助使人得安慰的信息。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這本奇妙的書從首頁到末頁都充滿了和善的安慰。這本書中生命和盼望的福音對於受苦的人是這樣寶貴,原因也正是在這裡。

聖經是一部出類拔萃的喜樂的書;其中雖是充滿憂苦,但也是充滿戰勝憂苦的勝利;它最深的音調乃是一種喜樂的音調,具有奇妙奮興的能力,又是意外的美甜。

我們想一想這個世界從古至今總是這樣充滿了難以測量的慘劇和無法數算的憂患,人類最大的需要豈不是有什麼人去安慰他們,振奮他們,給他們希望麼?這就是聖經所成就的寶貴工作,因為那就是神自己所作的寶貴的工作,他是「賜安慰的神」,他慈愛的旨意就是「叫我們因聖經所生的忍耐和安慰可以得著盼望。」(羅十五章四節)。

韓定敦監督說,「如果福音對於受苦的人沒有什麼貢獻,每週聚集聽道的人必是非常希少。那些可憐、軟弱、傷心、背著重擔立腳不穩的人所要的那位安慰者,決不是一位自己未曾哭過也不記得他的門徒必須哭泣的人,一種只為境遇順利的人預備的道理好像一種只有在好天氣中可以實用的航海術,在黑夜和稠雲掩沒了一切天上地上行船的標誌,狂風在昏暗中怒吼的時候,不能使人得著一點幫助。」神所賜安慰的信息不是從無用的安慰者而來的消息。它們是光明慈愛聖潔可靠的信息。巴不得每一位讀這本書中所傳的信息的人都能經驗這是真實的!

有兩種人對於神的安慰不感到興趣──那些未曾經過任何憂患的人,和那些毫不關心他們個人的罪惡的人。在各處都有許多人似乎是很安穩的度著他們一生的歲月,有的甚至假裝著這樣。他們有健強的身體,豐富的享用,一點沒有憂愁掛慮。這樣的人聽那安慰的言語感到睏倦思睡,這安慰的話對於在他們旁邊那些愁苦的人卻正像沙漠中的水泉一樣。還有更多的人對於神安慰的聲音不感覺興趣,因為他們不曉得罪不得赦免的那種痛苦。這種自以為滿足的人所需要的並不是安慰,乃是深切的自責與沉睡中的覺醒;他們不需要一個破碎的心被纏裹起來,他們需要在基督的腳前有一個為罪憂傷以致破碎的心。

對於一切在心靈和生活中的憂苦裡真實感覺需要從神得著同情和幫助的人,在神的這本書裡真是有取用不盡的安慰;因為它告訴我們說神是一位聖潔的,也是一位有無限憐憫的,這位父親實在用一根杖責打他那些無知的孩子們,然而他一看見憂愁的眼淚從那被擊打的面部流下來,便立時將那些受傷的孩子們抱在他的懷中安慰他們。這件真理如果不是聖經指示我們,我們中間也許沒有一個人會想到它是這樣的。

將這種思想放在心中,再去將聖經完全讀過,我們要驚奇看見聖經是怎樣充滿了安慰的道理,神對待有罪的人是何等的慈愛,他對憂苦傷心受試煉的人說話更是怎樣滿有憐憫和恩慈。聖經中所有最大的應許差不多都是為在極大的困苦和艱難中的人所預備的,當我們來到這種地位的時候,那裡便有應許可以使我們抓住:不到這個時候我們總不知道它幫助我們的能力是怎樣的大。這些應許正像一條急流的河床上面所建造的一些橋樑,在水很淺河道差不多乾了的時候似乎是沒有多大的用處,但到了山洪暴發,急流沖激兩岸的時候,就十分的需要它們了。神為我們所遭一切意外的事都有了準備,沒有什麼可能臨到我們的憂患被他所忽略;但若不到了沒有神的安慰我們就要喪命的日子,我們總不會知道他的安慰有什麼價值。在那個日子我們常會很快樂很驚奇的發現這些應許實在早已在那裡等候我們的使用,不過不到時候它們不十分適合我們的需要罷了。因著神開啟了我們的眼睛,我們便看見當我們沒有想到他的時候他早想到了我們,並且很留心的預料到我們的需要,在這些需要還未到以前,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時候,便早預備了一切。

這果真是奧秘的事麼  ?

許多人生中的憂患完全在人想不到的時候臨到,這正是它們最奇異的特點中的一個。它們來到正像晴天中的霹靂,不但沒有任何預告,而且也沒有任何明顯的理由;被壓碎的心或是帶著忿怒或是懷著失望訊問為什麼遇見這種憂患。在約伯以外還有許多受苦的人懷著驚奇與煩悶轉臉向天祈求說,「求你指示我,你為何與我爭辯。」(伯十  2)及至這種呼求得不著應允的時候,他們便看這一切為一種不可解的奧秘,或是抱著冷酷和背叛的態度去事奉另外一位神,他稱這位神為「不可抵抗的命運」。

但我們實在常誤解了神對我們所作的奧秘的事。我們也許不能完全知道他作這些事的理由,但有些理由是足夠清楚的。在許多這種情形中明顯他是用嚴厲卻有慈愛的方法,招呼一個輕忽自恃放逸屬世的人,使他停下來思想一下。這些事正是為要從他心中除去愚昧的自恃和愛世界的心,因為這種愛世界的心是與我們最高最美的人生大有損害的。

「鞭子是為打馬,轡頭是為勒驢,刑杖是為打愚昧人的背,」(箴廿六  3)這幾句是所羅門所說的有力的話語中的一段;他不僅從他自己的經驗中,也是從他父親的教訓裡,明白了這件真理,因為他的父親大衛寫過幾句話說,「你不可像那無知的騾馬,必用嚼環轡頭勒住它,不然,就不能馴服。」(詩卅二9)。

患難常是神所使用的約束物,用以約束那種毀壞自己的放蕩的人生,這種約束雖然痛苦卻是有益的。如果我們選擇活在世上象滅亡的獸類一樣,神就要象對待獸類那樣對待我們;他要將那又冷又硬的嚼環放在我們的牙齒中間,又用鞭子擊打我們:然而這種痛苦的約束也許使剛愎的人得著拯救。那位作王的傳道者說,「壓迫使智慧人變為愚妄;」(傳七  7)但那位更偉大的傳道者在他所說那極美的浪子回家的比喻裡告訴我們患難怎樣能使一個愚人變成有智慧的。正是在他因著放蕩招來的苦難達到極點的時候這浪子才「醒悟過來」,自己說,「我要起來,到我父那裡去」,不久他便在他父親的懷中慚愧懊悔大聲哭泣了。

不止毫不經心的人需要嚼環和轡頭,就是那些極敬畏神的人也常很愚昧的走差了路,需要有很刺心的事來提醒他們,使他們想到自己的愚昧,因而回轉過來。主為拯救羅得脫離屬靈的死亡放在他囗中的是何等苦痛的嚼環啊!若不是毀壞他的家庭和財產,別的都不能幫助他。當大衛因犯罪所生的孩子死在他眼前的時候,當他晚年看見他家中的人一個又一個的惹出患難和恥辱的時候,他感覺刑罰的鞭子是多麼可怕呢?當約沙法與那惡王亞哈謝聯盟,遇見狂風將他製造完畢預備到俄裴去運金子的船隻都毀壞在以旬迦別以後,他學了何等重要的一樣功課,知道有世界的野心是何等愚昧的事。

患難常是神招呼人悔改所發的大聲。它是一位奉神的名說話的先知,但你必須出到曠野去聽他說話:愛我們過於我們所想的那一位領我們到一處慾望都被打碎的曠野,正是要使我們去聽神的呼聲,這個呼聲是被世界喧鬧的聲音所掩沒的,這個呼聲說,「你要聽勸教,受訓誨,使你終久有智慧。」(箴十九  20)約押因為驕傲不肯去見押沙龍,雖然押沙龍一次又一次的派人送信請他,他總不來,及至押沙龍「放火燒了他的麥田」,他便立刻來了。如果我們必須等到神放火燒了我們一切的好處我們才來聽他,我們就太可憐了。

許多時候除去這個方法以外,沒有別的方法能救我們脫離自取的敗壞。神說,「你順利的時候我對你說話,你卻說,我不聽。」(耶廿二  21)「你看神的恩慈和嚴厲」,但你要確實的知道,除非他的恩慈總得不著人的反應,他總不使用他的嚴厲。嚴厲是最末了的慈愛的方法,這樣,嚴厲到底還是恩慈。凡被神用這種方法領回來的人在一切還未完成以前就要因他的嚴厲稱讚他了。希西家有話表示一切被神所懲治的孩子們所有的感覺說,「我受大苦本為使我得平安」。

多少現今在天上享受聖潔和福樂的人都能響應這些話,都能告訴我們說,若不是屬地的盼望都被毀壞,他們總不會得著天上的盼望,若不是他們從他們自己所造的樂園中被逐出,他們總不會進入神的樂園,若不是他們被一位父親的手所擊打,他們總不會在這位父親的家中有一個地位!

這不也足以解明許多基督徒所經過的患難麼?他們知道除了神所賜的福祉以外其他的福祉都不值什麼。如果他將他自己面上的榮光從他們面前撤去,他們一定覺得他們的心境完全變成幽暗。他們懇摯的祈求,願意滿得只有神的榮光所能給他們的那種平安。但他們不願意為得這種平安冒一些危險。他們在一切的習慣經營和慾望上都是一隻眼睛仰望神,一隻眼睛仰望世界。他們貪戀他們屬地的安慰奢華和宴樂,在不知不覺中這些事物幾乎充滿了他們的視線,以致神的榮耀他們反倒看不見了。他們不是不關心神的榮耀;決不是這樣:但世界的重量將他們壓下去,這種愛世界的人必須先從他們裡面除掉,他們才能充分的享受他所賜的平安。主知道只有痛苦的訓練是除滅這種愛世界的心惟一的好方法:因此,健康受了損失,因著患病攔阻了屬世界的活動,傷心的事臨到,以致這世界顯著不再可愛,財產忽然遭了損失,他們便被趕出他們自己的樂園,進入沙漠的曠野;在那裡那種對於世界利益的追求便止息,這種追求是足以毀壞他們的;一隻憐憫的手毀壞了他們的「快樂」,賜給他們「平安」,這是完全不同而且好得不可限量的一種事物;因為只有在心裡空虛到足以領受的地步,這種平安才會進來。

在詩篇第九十九篇裡有一句可驚訝的話:「你是赦免他們的神,卻按他們所行的報應他們。」在這裡「恩慈」和嚴厲是並行的。恩慈是為我們預備的,嚴厲是為我們的罪惡和愚昧預備的。我們曾在我們人生的殿中將這些罪惡和愚昧放在神的旁邊,有時竟以它們代替了神。在神的眼中看來多少的人生都是把他從寶座上推下去把自己放在上面。我們願意敬拜他,但我們不要他完全管理我們象王一樣。有時我們真好像要試試看神若不將我們打倒,他要容忍我們隨從己意犯罪到什麼地步!他總是設法要放過我們,但如果我們仍要走在我們自己所選擇的道路中,我們不但是惹動他擊打我們,我們簡直是逼著他這樣作,不然只有容一切的公義都被打倒,使罪惡在世上掌權。但如果我們為自己建造狂傲的房屋使他無路可以進入,藉著這個向他挑戰,又何怪他因著接受這種挑戰,使地上充滿了哀哭,在各處都顯示著極可怕的荒涼的人生呢?

如果這些嚴重的患難使我們生出悔改的信心,至終使我們得到天上,就是比這個再重千百倍的患難,我們也情願忍受啊。

心靈須先得醫治

說一切的災禍都是罪惡的刑罰,這種說法不但是十分殘酷,而且是極不合理;然而這種說法是很普通的,也是從古時就有的。約伯那幾位自滿的朋友控告他,說他是一個偽善的人,說神為一些他不肯承認的罪刑罰他。當那幾個猶太人將彼拉多屠殺加利利人的事告訴耶穌的時候,他知道他們心中所存的意念,便說,「你們以為這些加利利人比眾加利利人更有罪,所以受這害麼?我告訴你們,不是的。」(路十三  2)就是他自己的門徒提到那生來瞎眼的人的時候,也顯露出這種無知和錯誤來,因為他們問他說,「拉比,這人生來是瞎眼的,是誰犯了罪?是這人呢?是他父母呢?」(約九2)他告訴他們這件事完全不是罪的刑罰,乃是「要在他身上顯出神的作為來。」

我們不能否認有的時候災禍確是刑罰。在聖經中有許多的記載論到這件事實。但我們在那裡看見這種刑罰,在那裡也必很清楚的看見招來那種刑罰的罪惡。神未曾叫人去設想罪,也未曾叫人去揣測罪,在刑罰未曾來到以先罪就顯明瞭。正是因為這個緣故神的懲治常是稱為他的「責備」。基督對那病了三十八年的人說,「你己經痊癒了,不要再犯罪,恐怕你遭遇的更加利害。」(約五  14)他自己承認了這件事。他在那裡是指著一些以前的事,那個癱子在差不多四十年以前曾生活在這些罪中,這種罪是別人不知道或是早已忘記了的。

我們沒有這種知識能知道別人以前所犯的罪,縱使我們有這種知識,我們也沒有權柄斷定他們所遭遇的禍患是神對他們的罪所加的刑罰,然而有許多人看見別人遭遇忽然臨到的禍患,能立刻說明他們為什麼遭遇這些事,但如果有別人這樣斷定他們,他們會滿心忿怒反對這種判決。

雖然我們不敢說別人遭遇什麼事一定是神的刑罰,我們在自己所遭遇的事上卻常可以看出來是這樣;因為良心告訴我們,有許多事除了我們自己以外沒有一個人知道,甚至沒有一個人料得到。耶穌對那個躺在他面前的癱子說,「小子,放心罷,你的罪赦了。」(太九  2)那時候他在這個癱子裡面所看見的不是這種良心的工作麼?在那一切旁觀的人看來,那個受苦的人所感受的痛苦不過是一種普通身體上的疾病;但主看見那躺在他面前的不但是一個身體受痛苦的人,也是一個心靈受痛苦的人,並且他知道在這兩種痛苦中心靈的痛苦比身體的痛苦更為難受。他對這可憐的癱子所說的話在旁邊的人看來不過是他想要逃避事情的主要點。他們心中想他假藉著給那癱子一種屬靈的治療來遮蓋他不能治療癱子身體的事實,好在那癱子心靈能否得著治療是沒有一個人能試驗的。大約在那一群人中間只有兩個人知道真確的事實;一個是那受苦的人自己;另一個是那位查考人思想和行為的基督,這兩位知道這種病就是以前所犯的罪造出來的結果,這種病就在他這未成熟便被毀壞的身體裡存留著。這個受苦的人總是對他自己說,「我的罪水遠擺在我的面前不能除掉了。」基督很清楚的知道赦罪這個字就他最渴望聽見的。

這是一種關於受苦的觀測,這種觀測是不能忽視的。今日在世界上常有受苦的人博得朋友的哀憐,他的朋友們看見他所受的痛苦完全是無緣無故的,並不是因為他有什麼錯處,其實如果他肯,他能告訴這些朋友說他們完全弄錯了。他自己知道,給他治病的醫生也知道,他不過是在收穫他多日以前所播種的。他去「擔當幼年的罪孽」的時候,也許是第一次感覺到那舊日聽見的責備的話所具有的力量,那責備的話說,「你的行動你的作為招惹這事,這是你罪惡的結果 ;由此可知可見你離棄耶和華你的神不存敬畏我的心乃為惡事,乃為苦事,這是耶和華說的。」(耶四18-二19)他的朋友們看見他那樣安靜的忍受痛苦都感覺希奇,但他所以這樣忍耐不發怨言的原因乃是他每日對自己說,「我應當受這一切。」他不希奇神為他的罪懲罰他;他只希奇神的懲罰為什麼不比這個更重千百倍。

在這種情形中所需要的是什麼呢?第一件最需要的不是一位醫生所說的話,乃是一位救主所說的話,一句關於救贖和赦免的恩惠的言語。千萬人在痛苦的病床上第一次聽見了這句話。這是一句任何人都可以聽見的話,只要他敝開他的心耳去聽。大衛說,「我向耶和華承認我的過犯。」以後有什麼事呢?「你就赦免我的罪惡。」(詩卅二  5)神赦免人的罪就是這樣火速。這裡面沒有復控,沒有猶豫,沒有異議;尤其好的是沒有遲延。那遊蕩的浪子帶著眼淚回到他久已離開的家,立時他就看見他的父親把他抱在懷裡,這種接納是毫不遲延的,而且也是充滿喜樂。任何被罪打傷的受苦者,無論他是誰,當他因為已往的失敗充滿懊悔而躺臥在那裡的時候,或他一切屬靈的野心都被破懷以後坐在這些殘跡當中的時候--無論他還信什麼事,他可以而且應當「信罪得赦免」,神能使這種赦免完全到極點,在一個人才信基督贖罪寶血的時候就當信這樣的赦免。

感謝神,在世界上沒有一個罪人不可以在拯救人的基督手裡找著這種恩典。使死了四天的拉撒路復活的那種呼聲也能使在罪惡中死了四十年的人再活過來。陳舊的罪無論有多麼陳舊,不能像神永存的恩典那樣陳舊;強烈的罪無論是怎樣強烈,不能像神全能的恩惠那樣強烈。

如果受苦領人悔改,由悔改而發出信心,由信心而得著赦免,由赦免而享受平安,那樣,受苦是出於神憐恤我們的好意,就很明顯了。

受苦也許是刑罰,但實在是遠超過這個。它乃是「尋找在密雲黑暗的日子散到各處的羊」的那位拯救者所用的一種方法,要將那失喪的羊領迴圈中。他並不以報仇為樂,但他以施行拯救為最大的樂事;他所以容許苦痛的禍患臨到,就是為叫我們在痛苦和黑暗中重新想到那位多日被忘記的父親,因此回到他這裡來。一次有人訊問一位受極重痛苦的人,要知道當他在軟弱和懊悔中躺臥在床上的時候對於神有什麼經驗;他的回答乃是,「他是一位偉大的赦罪者,他是一位偉大的赦罪者。」他曾聽見那位拯救罪人的基督發聲說,「小子,放心罷,你的罪赦了。」那個聲音不住的呼喊說,「回家罷!回家罷!」他是怎樣渴望得著一種回答!如果他使我們降卑,正是因為他使我們升高,我們竟使他這樣費力作成這件事工,真是可恥的事。

這位赦罪的主在雅各井旁對那個有罪的婦人所說的是什麼話呢!並不是說「你若知道神的恩賜,和對你說給我水喝的是誰,你必求他,他也必要給你活水。」他所說的比這個更好,「你必早求他,他也必早給了你活水;」(約四  10)這正好像說,「永生的大福早就可以臨到你;已過的五分鐘足可以使你成為一個享受赦罪與平安的人。」

憂苦的心和疲乏的腳

很明顯是為責罰某種特別的罪惡而來的苦難或者有許多是除去那受苦的人以外沒有別人知道的;但這些究竟是例外,並不是常規,也有一些疾病,禍患,傷心,損失,是很難以解釋的。我們不能說這些是罪帶來的,只能說是神安排的;神安排這些不是為刑罰罪,但有時是為防範將來要犯的罪,總都是使我們得著夢想不到的好處。這些苦難不是神傾倒出來的忿怒。正是與這個相反的,它們是由於神那種眼光遠大充滿慈憐的愛心裡所發出來的訓練。

這在那些差不多一生受痛苦的人身上格外顯得真實;他們從很年幼的時候就開始受苦經過多年,直到離開了世界。有的時候我們或者可以說這是由於遺傳,由於軟弱的體質無意的傳留下來的。也有的情形是父親和祖父的罪延及兒子或孫子身上;但在最多數的情形中並沒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是這樣,至少是人的眼睛窺察不出來的。我們惟一能說的就是,受苦是「照著神的旨意」然而不是一種艱苦、冷酷、無同情、寡憐憫的旨意;因為在這一生艱苦的歲月中神的眼睛總是注定在一個榮耀的目標上。這個目標就是他忍耐著去成就的──「我知道我向你們所懷的意念是賜平安的意念,不是降災禍的意念,為要賜給你們一個意外的結局」並且他所看見的「結局」不單是在那遙遠的天上使我們成為完全,而且是現今在這裡就有一種聖潔美麗的品行;因此我們發現無論在那裡遇見的最光榮的基督徒,正是多年躺臥在病床上,軟弱到極點,差不多時刻受痛苦的人。

如果「主所愛的他必管教」是恩惠的奧秘,那樣他多愛的人必多管教,他管教最多的也是他最親愛的了。

但是沒有什麼事物比這種訓練更多能試驗人的信心和忍耐。一種纏綿多日的疾病比一種短期的重病更難忍受。約伯能耐心忍受在一日之間一齊臨到他身上的極重的苦難,但當神折磨的手一日又一日將他壓下去的時候,除了墳墓以外他看不見他的患難還有什麼盡頭,他的信心退後了,他咒詛他的生命,很哀痛的願意他不如從來就不生在世界上。使人的心最苦痛失望的並不是因為患難劇烈,乃是因為受患難的時期太長久。縱使信心不退後,而且承認這長期的艱苦是神美好完全的旨意,仍是會感覺忍受這些是不容易的。那位很敬虔的裴森博士寫了幾句話敘述他這種經驗說,「每天夜間死藉著可怕的拘攣來到,站在我的床旁邊,每一次的抽動都要使我的靈與我的身體分離,這種情形越來越重,直到每一塊骨頭都感覺疼痛,使我確實的知道明天的夜間我仍要忍受這一切,」但他還能說,「當我的身體這樣受苦的時候,我的心卻是十分快樂,這種快樂是我不能表示的;我在神裡快樂到一種地步,使我不但能忍受我的患難,而且對這些患難表示歡迎。」一次他訪問一位患病的信徒,他猝然問說,「你知道神為什麼使人仰臥在床上麼?」那位受苦的信徒說他從來未曾想過這件事。他說,「我能告訴你這個原因;就是為要叫他們一直向上仰望。」這就是神在他躺臥在病床上的時候教導他學習的許多功課中的一樣。

神的孩子們中間有許多仍在學習這功課。雖然不是這樣不斷的受疼痛,卻也是差不多。畢生因為體健不佳成為象囚犯一樣的人,不能作人生的事工,也不能享受人生的幸福,躺臥在病室中,需要常受別人的服事,因為自己這樣軟弱就感覺灰心失望,有時候存著順服卻是感傷的心情說道,「巴不得我能有幾天完全的健康!」

這些忍耐的人受這些苦是沒有用處的麼?決不是的。那位愛他們的主正在給他們偉大的賞賜和偉大的機會。他們所得的比許多人更多。他們多得他所賜使人聖潔使人得安慰的恩惠。他們多與那位「憂患的人」有親密的交通。他們多在隱密處看見他來到他們這裡。他們所分給人的也比別人更多。他們在那些看見他們的信心忍耐和交託的人面前多反映他的恩惠和慈愛。他們每日的生活都告訴人說基督的權柄能給人比「完全的健康」更美的事物,就是他自己的「完全的平安」,這種甘美的平安只有在痛苦中才發出更美麗的光輝。

許多人正像司提反那樣在極大的痛苦中顯出「天使的面貌」。從他們的經驗中他們能述說憂苦比快樂更能使我們與基督親近,我們在幽暗中比在白晝更能多認識他。平安的天使常常在夜間的靜時當他們因苦痛而輾轉床褥的時候來到他們這裡,向他們屈身,帶給他們那塊「白石,石上寫著新名,除了那領受的以外沒有人能認識。」

不止軟弱患病的人感覺到人生是一種長期的試煉。還有別的人也有相同的感覺,不過他們從別人所接受的同情不及那些患病的人那樣多罷了。他們靜默無聲忍受一切的苦難,很少有人料想到他們心中的痛苦,更少有人完全瞭解他們裡面的苦衷-我所說的就是那些為不能照顧自己的人受勞苦艱辛的人,那些軟弱不能自顧的人受了他們的服事並不表示一點謝意。一種忽然來的苦難臨到一家,或是一個殘廢不能起床的母親忽然守了寡,以致自己不能擔負家中的擔子,整個的家庭都需要倚靠她長女的勞力供養,這個重擔都放在她的身上,沒有人注意也沒有人想到這種重大的責任或者完全阻滯了這個女兒的人生。別人看她照顧供養一家的人是當然的事;她也這樣作成了這工。她下手去作每一件事,在家中作事的時候面上帶著笑容,但在她的心中有一種隱痛是她從來未曾發表過的。沒有人料想到她為她所愛的人所作的犧牲是何等偉大,也沒有人知道她為他們放棄了她心中所懷比生命更寶貴的盼望。沒有一個人注意她己經被釘在一個十字架上。她為別人奉獻自己卻沒有人珍重,她為別人捨棄了自己卻沒有人感激;雖然她並不發怨言,的確是天天捨己。她很勇敢慈善的作這一切,但心中卻有一種未曾述說未曾表示過的煩勞,她將她最好的年月都為別人勤勞度過,並沒有人對她發出什麼感謝的心。她嘗了為主被害的痛苦卻沒有得著獎賞。

這真是勇敢可敬的人!他們犧牲,他們捨己,但每日都感覺這種捨己是何等有價值-天使是怎樣的愛他們!基督的眼目是怎樣帶慈愛向他們注視!在那顯明一切的大日他們要得的賞賜是怎樣的偉大!到一切的工都作完以後,他們在世上因捨己所度過的煩勞的歲月要為他們換來何等大的賞賜啊!

煉金的人的火

聖經上屢次用煉金的人煉淨金子所用的火作比喻表明苦難,這個比喻足可以使神受苦的孩子們得著一種很大的安慰。「我要熬煉他們如熬煉銀子,試煉他們如試煉金子。」(迦十三章九節)這是基督所作救贖和再造的工作中常被人忘記的一部分。我們常是只想到他是失喪的人的救主,卻忽略了他的工作中同樣重要同樣必須的另外一部分-使他所拯救的人成為聖潔。他要使我們得著一種完全徹底的救贖,不是只在心靈疾病的外面貼上一付膏藥就完了。他那樣有愛心,無論迷亡的羊跑得多遠,他都肯去把他們找回來,無論他們墮落得有多深,他都肯把他們領到高處,他卻是那樣的聖潔,不能容他所拯救的人裡面有什麼罪惡。他怎樣作救主,他也照樣要作煉金的人,燒盡他所拯救的人裡面一切的罪,好使他們「潔淨,像他自己潔淨一樣。」

他用許多方法作這件事。他藉著他言語的能力,藉著他聖潔的模範的吸引,藉著住在我們裡面的聖靈,藉著各種外面的光照和教導;但他也藉著他的手所加給我們的痛苦的打擊作這件事:每一個聖徒都知道這些患難是如何的能潔淨他們,這些患難是怎樣很快的顯明瞭那與金子混在一處的渣滓,又是怎樣很有效的燒盡了這些渣滓。

在最好的基督徒心中也有許多屬世的渣滓,直到這種火將它們顯明出來的時候他們方才知道。有超奇的忍耐象約伯那樣的一個人,都因著這火的試驗顯出他是怎樣的不能忍耐。像亞撒那樣好的一個人都因著這火也顯出來他裡面有怎樣隱密的一種不信的噁心。但這顯明渣滓的熱也能除去渣滓。那些在火爐中因著看見這火所顯明的事感覺驚訝的人,想到他們看見他們的邪惡正是因為神要將它們除去,好使他們成為煉淨的金子,可以作成「貴重的器皿」,永遠榮耀他的名,他們或者要因此得著安慰。

這真是一個可恥的證據顯明我們在父面前是何等悖逆難以管束,以致他需要先使我們經過這樣苦痛的訓練然後才能使用我們為他作大事。雖然這樣,無論他用什麼 方法潔淨我們,總是使我們得福分,也是使他得榮耀;有許多人歡迎使他們得到更聖潔更高尚的人生的那些苦難;他們不但不求神減輕這種大熱,反倒求神使他們無論受什麼 損失,無論經過什麼 火,只要將罪的渣滓完全除盡就好了,並且他們說  「感謝神使我受痛苦」,正如阿諾多瑪在他忍受最後一小時痛苦的時候所說的。

在每一個真實虔誠的人心中最大的願望一定是脫離罪。天上所以最可愛慕並不是因為那裡有平安和榮耀,乃是因為那裡有完全無罪的生活。但如果愛罪的心不先被除滅,罪就不能死掉:那種地上的痛苦既能幫助我們除掉愛罪的心,那裡面不是一定有一種偉大的價值麼 ?

煉金不是一件速成的事。這件事在一兩小時之內是不能完成的。這件事怎樣能試驗人的信心,也怎樣能試驗人的忍耐。如果我們對一個受苦的人說,「對神忍耐一些,」我們也必須說,「想一想神對你是怎樣的忍耐。」為什麼有許多受苦的聖徒那樣長久落在火煉的試驗中,這裡不是至少有一個解釋麼?神要他們十分潔淨,因此他增加熱度,直到他注視這溶化的金子在它清明的表面上反射出他自己來。

從許多基督徒的祈禱上看來,可以證明他們以為神將信心、忍耐、溫柔、慈愛、和聖潔,都堆積在一種屬天的倉庫中,都裝成包等候買主,他們可以到神那裡向他要這種或那種恩惠,好將他們造成美麗的聖徒,他們一要,神立時就交給他們,正如他們到地上的商店去買化裝品一樣。基督徒的美德決不是這樣得來的。它們是由訓練而來,而且這種訓練常是痛苦的。我們求神賜給我們屬天的美德,他就賜給我們,但他所賜給我們的乃是訓練,不是立時就得著的恩賜。

在這一切的事上我們必須記得,那裡有真金,神才在那裡作熬煉的工作:換一個說法就是說,我們必須真是他的孩子他才熬煉我們。並不是藉著熬煉我們才成為屬他的人。乃是因為我們已經是屬他的人,所以他才熬煉我們,使我們更像他自己。如果渣滓裡沒有真金,就用不著火煉,就是煉也不會有什麼成效。

這個不是可以解明為什麼我們看見許多不信主的人,從苦難中出來以後一點不比以前更好麼?我們不能說每一種火都是煉金的人的火,也不能說每一樣進到火裡去的東西都因著經火得了潔淨。有些人從苦難的火裡出來正像磚從磚窯裡出來一樣,越經火燒越硬。因為在他們裡面沒有金子,也就沒有可熬煉的東西。只有神的孩子們能以感覺出來火是為熬煉他們的,因此得著安慰。從他們身上常看出來痛苦的試煉使平常的基督徒成為非常的聖徒,合乎神的使用,去作非常的事工。我們所看見可作最好模範的聖徒都是曾經受過最嚴重苦難的訓練的。只有偉大的試煉能使他們成為偉大的聖徒。

許伯特說他所寫成的最好的文章都是在他受最大的痛苦的時候寫的。大衛的詩篇和保羅的書信也是這樣。詩篇中最好最能幫助人的都是用血和淚寫成的。保羅的書信中最豐美最安慰人的幾封是從羅馬城中的地下監牢裡寄出來的。再進一步說,重大的苦難不但能使許多人得著一種經驗使他們明白基督所賜無限的恩惠,並使他們更多能與受苦難的人表同情,而且能使他們得著更多的能力去服役人,使他們更多有機會為神使用。如果他們所受的苦難沒有這樣多,也許他們要完全失去這些好處。

有些人在苦難的煉金爐裡發出怨言來,他們說,一位有愛心的神怎麼能忍心使他們這樣受苦?他們卻不知道如果這爐裡的火被息滅,他們的損失更要有多麼大。我們看不出來現在的苦難到最後怎麼能成為益處:人豈能在埃及地看見迦南樂土,或是在瑪拉安營的時候看見以琳呢?當信神不會作錯事。當容神用他自己的方法在他自己看為合宜的時候作工,到了事工完成的時候我們必會知道他所作的都好,我們的嘴唇也必要因此發出歌聲來。

使徒彼得從他的經驗中明白了這個真理,就把這件事用簡括的話語說出來,他說,「叫你們的信心既被試驗,就比那被火試驗仍然能壞的金子更顯寶貴,可以在耶穌基督顯現的時候,得著稱讚,榮耀,尊貴。」

我們願意這樣經過火煉麼 ?願意使我們裡面最後所剩下的渣滓也都從我們裡面被除盡麼 ?如果是這樣,將來我們從天上的平安中往下看到我們在地上所受的那些長期痛苦的訓練的時候,我們一定要為這  「煉金的爐」和今日所經過的「火」用整個的心去稱讚神。

雲彩上的日光

虹是神所造最美麗的東西中的一樣,當挪亞想到將來再臨到的審判心中恐懼的時候神使虹顯露出來,這也是神所作最美麗的事中的一件。這個施憐憫的證據安慰了挪亞,從那時起也安慰了千萬人的心。神也用一種極優美人間的方法提到這事:「我使雲彩蓋地的時候必有虹現在雲彩中,我看見便記念我與你們所立的約。」(創九章十四節)神的眼睛和我們的眼睛同時看見同樣的東西,這真是極有意味值得我們思想的事。但還有一件更能安慰我們的事,就是想到他看見我們這軟弱昏蒙的眼睛所不能看見的虹的另一部分。

這個立約的虹駕過全部聖經,從創世記到啟示錄,一端落在亞拉臘山的濕地上,一端落在天上輝煌的寶座上,駕過整個的宇宙。在洪水一千八百年以後我們在神所說安慰的言語中看見它,「我怎樣起誓不再使挪亞的洪水漫過遍地,我也照樣起誓不再向你發怒,也不斥責你。」(賽五十四章九節)又過了八百年我們在使徒約翰的異象中又看見它,「我見有一個寶座安置在天上,又有一位坐在寶座上,又有虹圍著寶座好像綠寶石。」(啟四章二、三節)神在古時證明他永遠的信實所用的表記在天上顯明出來。這個圍繞寶座的虹與其他的虹不同,因為它不是有七個顏色乃是只有一個;然而這個分別只是將這意思顯得更加清楚。我們讀聖經中的表號必須用東方的眼光,不可用西方的眼光;在東方人的思想中都承認綠色是表示信實和真誠的人的信實在神面前曾不斷的失敗。最好的聖徒對神失了信,以色列人的祖宗對神失了信,最聖潔的使徒失了信;但神在他自己的應許上總未曾失信,而且也總不能失信。

在這裡不是有一個偉大賜平安和盼望的信息給那些受苦的人麼 ?我們都願意沒有雲彩只看見虹;但事實辦不到。日頭需要有黑雲才能把它的顏色表現出來,神也需要有一種憂苦黑暗的背景才能使他的慈愛映射出來叫我們看見。雲彩越黑,虹就越清楚:神所以常使那在我們上面的雲彩越變越黑,有一個原因,正是要使我們看見他的慈愛是不能否認而且容易知道的。

在那飽嘗痛苦的雅各的歷史中我們能看見一個優美的例子。當他所愛的拉結死去,約瑟又被哥哥們賣掉,在他以為也是死了的時候,正像一層厚雲遮蔽在他上面。不久在這些痛苦後面又來了一層黑雲。地上遭遇了大饑荒,這時在他和他全家的前面似乎只有死亡在那裡等候著。在那時雲上就有一條虹,神看著那虹,雅各卻不能看見。這個虹太模糊,以致他那被淚所蒙蔽的眼睛不能分辨;原因就是雲彩還未曾黑到能顯出虹來的地步。因此神使它再黑些。雅各必須打發他的眾子到埃及去糴糧。他們許久尚未回來。他的心中充滿不安和驚恐。後來他們回來了,但他們卻告訴他說他們不得已把西緬留在監牢裡,並且埃及的統治者對他們說嚴厲的話,還索取便雅憫。這位可憐的老人聽見這話再不能支持。他不能離開他最愛的兒子便雅憫:他喊著說,「我不要我上面的雲彩比現在更加黑暗。便雅憫決不可去。」但神的意思是要使雲彩更加厚些。便雅憫必須走,這老年的父親幾乎傷心至死對他們說,「你們要使我白髮蒼蒼悲悲慘慘的下到墳墓裡去;一切的事都這樣難為我。」

過了些日子雲彩越來越厚了,到了未後,幾乎完全失了盼望的時候,日頭忽然照射出來,在這最後的黑雲上面顯出美麗的虹來。他的兒子告訴他說,「約瑟還在;」他喜樂得幾乎昏倒。這個虹太亮幾乎使他的眼目暈眩;但他越留意看,他越明白並不是一切的事都「難為他」,乃是一切的事都「互相效力」,成就一樣最大的益處,超過他所想像的。他最後才看見神從始至終所看見的,因此得了他本來早可以得著的平安,這種平安只有心中完全願意容神按著他自己的意思行事而且完全安息在他裡面才能得著。當他自己從始至終看到他所遭遇的一切患難的時候,他所事奉的信實的神卻在那裡安排,要使那美麗的虹顯現出來。神的安排總是這樣。

「我的怒氣漲溢,頃刻之間向你掩面,」這是雲彩-「卻要以永遠的慈愛憐恤你,」(賽五四  8)這是虹。「我要用杖責罰他們的過犯,用鞭責罰他們的罪孽,」這是雲彩-「只是我必不將我的慈愛全然收回,也必不叫我的信實廢棄。」(詩八九31-33)這是虹。「主啊,你若早在這裡,我兄弟必不死,」這是雲彩──「我不是對你說過,你若信就必看見神的榮耀麼 ?」(約十一40)這是虹。「在世上你們有苦難,」這是雲彩──「但你們可以放心,你們在我裡面有平安,」(約十六33)這是虹。 「我所作的你如今不知道,」這是雲彩──「後來必明白。」(約十三7)這是虹。「你們現在也是憂愁,」這是雲彩──「但我要再見你們,你們的心就喜樂了。」(約十六22)這是虹。凡經過我們頭上的雲彩無論是因罪而有的,或是因憂苦而有的,沒有一樣不能因著神完全赦罪的恩惠和完全滿足的平安而變成光明的。

若不是神的慈愛照耀在上面,苦難中就沒有福分。若沒有日光雲彩就不能產出虹來;但當我們看見那駕在雲彩上的燦爛的弧,看見那使雲彩有榮耀的東西的時候,我們不再想到雲彩,我們只看見虹。注視那象虹一般顯在憂患上面的慈愛,憂患便幾乎看不見了;它「變成了喜樂」。真的,有時我們不多能看見虹,它太模糊不清;但雲彩越發黑暗,它就越發光明。也許就是因為這個緣故,神常使我們的雲彩越來越厚,甚至象夜間那樣的黑。我們只要瞭解雖然我們的眼睛不能看見神的眼睛所看見的光明,神卻總是注目看見它,而且他「永遠記念他的約」。

還有一件事也使我們得著很豐富的屬靈的教訓,就是我們看虹只能看見半個圓形,因為我們是從地平面上來看它,所以是不完全的。那些在極高的山峰上看見過虹的人和那些在空中旅行的時候看見過虹的人曾告訴我們說,當他們看見虹的時候它的圓形是完全的。我們存著這個思想再念那句話說,「有虹圍著寶座」,豈不是指示我們說在地上的時候我們不能看見神的愛的全部分,什麼時候我們上升坐在屬天的地方,我們便要看見現在所看不見的事,要「全知道如同主知道我一樣」麼 ?憂苦的人哪,忍耐等候罷!現在看著神的愛似乎是不完全的,當你升到比現今更高的地方的時候,便都顯得完全了!但這事要隱藏直到我們得著屬天的眼睛,那個眼睛能從愛的中心點,看到神的愛,那中心點就是耶穌基督的寶座。

還有一件值得追憶的事,就是我們屢次懼怕黑暗的雲彩臨近我們,然而到了它們過去以後我們又為此讚美神;因為雲彩中所降下的不是災禍,乃是「臨到我們頭上的福祉」。當它們降到那金色的西方以後,日光射透它們裡面的時候,它們正像天使在那紫色的天空所鋪張的衣服一樣。有時初發現一種極嚴重的病狀的時候心中感覺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後來這病狀越發證明是確實的,恐懼也就隨著增加,但常是在疾病中學會了順服神的旨意,神的使者便來圍繞著痛苦的病床服事我們了。當我們最善愛的事物要被毀壞或是我們所愛的人不久要離開世界的時候,我們戰慄驚惶,甚至象發狂一般求問神能不能使我們脫免這種可怕的幽暗。一個母親注視她的孩子的蒼白的面容,靜聽他短促的呼吸,覺得有一個比她有力的手要將她的小寶貝奪去,一個被憂患打傷的丈夫看見他多日所愛的妻子的臉一日比一日消瘦,而且看出來她想要隱藏她的痛苦,這時候雲彩是這樣厚而且黑,似乎連神自己都永遠不能使它再變為光明了,然而多少被淚所蒙蔽的眼睛到底看見了黑雲上面的虹,不久,便發現那奇妙的愛就在黑暗的後面,只等候到了適宜的時候要顯出它那安慰的能力來!

若非我們甘心安靜接受神所給我們的那最不好的,他就不能給我們他那最好的。若不藉著那顯出光來的黑影,連神也不能在我們裡面畫出基督完全的形象來。以利沙伯女王因為完全不明白美術的定律,所以要求畫師為她畫像的時候不要畫出陰影來;當畫師告訴她說辦不到的時候,她是大大發怒。可歎!我們也是常常這樣向神發怒!

有一篇詩上說,「神以雲彩為車輦」;他就是常常乘坐這種黑暗的車輦去訪問他最親愛的朋友;不過這車看著雖然黑暗,裡面卻是「用愛鋪的」,像所羅門的車一樣。無論他什麼時候在黑雲裡來到,他所帶來的總是愛,不是,是愛使他來到我們黑暗的心裡。雖然他的車是黑的,他所穿的卻不是黑衣服,因為他來乃是一種愛的訪問。他最後一次的訪問雖然要乘坐雲彩的車,那也是一種愛的訪問,因為那時他要歡歡喜喜的來把他的孩子們從學校接到家裡去,叫他們「永遠與主同在」。

父啊是的

天上的父給他孩子們的最大部分的訓練,是教導他們歡歡喜喜的聽從他的命令,但仍有很大的一部分訓練,是教導他們歡歡喜喜的順服他的安排;那位完全的兒子耶穌在這兩樣事上都給我們作了最好的榜樣。

在馬太福音上記著說,「那時,耶穌回答說,父啊,天地的主,我感謝你,因為你將這些事向聰明通達的人就藏起來,向嬰孩就顯出來。父啊,是的,因為你的美意本是如此。」(太十一  25-26)他「回答」誰呢?回答天上來的一個聲音呢?回答門徒呢?還是回答群眾呢?豈不是回答他自己的心中所發出來的一個聲音麼?他為著所作的工收的效果是那樣微小,世人是那樣不領會他的愛,因而感到一種完全屬人的失望,他問自己說,「為什麼竟這樣呢?」但他因著向上仰望完全信靠那差他來的父,便立刻回答了他自己的問題。

主耶穌站在那裡,面對著神那未顯明的旨意,正像我們常遇見的情形一樣;但他對神那種旨意的態度卻與我們所常有的不同,決不像我們那樣批評,那樣發怨言;他只是抱著一種歡喜服從的態度,如果一個失望的黑影一時遮蔽了他那屬人的心,就在這時候那種安靜的思想隨即興起來,「我只有順從我父的旨意,我要信靠父的旨意一直到底,」因著這種信靠便立時發出感謝和讚美來。

當我們遭遇人生中的失望的時候,這就是我們的模範。我們常常容這些事使我們受苦,縱然我們不實在說神不公平,我們也常因為心中哀歎以致快要怨恨神了。

也許偶然在黑暗中看見一點光亮;我們猜想神使我們的盼望遭遇挫折必是有最好的原因,這樣即或不能得著完全的平安,也能使我們得著一些堅固。但常是連這麼一點也得不著。沒有什麼事物能消除心中的煩悶,裡外都滿了黑暗。就在這時候耶穌的榜樣便成了我們最大的幫助。我們竭力要看卻不能看見一線的光明,也不明白為什麼我們這樣受懲治,這種懲治有什麼好處,在這時我們這受了創傷的心還有一件事可作──這件事是最好的,就是退到那擊打者的愛中,說,「父啊,是的,因為你的美意本是如此。」

這是我們在世上所聽見的最卑微最聖潔最可敬最可愛的言語:我們在遭遇人生中失望的事的時候所需要的就是響應這幾句話。這幾句話比「只要成就你的旨意不要成就我的意思」還高得多,因為在那裡雖然有勝利卻也有戰爭,但在這裡這兩個意思完全在一個平面上進行。我們需要的不是沒有意志,那是不合人情的;也不是制服了我們自己那種悖逆的意志,那還不夠;乃是使我們的意志溶化消失在他的旨意中,溶化到他的旨意和我們的意志完全成為一個的地步。這是神能教導我們去學習的最偉大的事物。如果我們真是他的孩子們,他一定要繼續著這樣教導我們,直到我們完全學會了的日子。

有時我們向四周觀望,看見他那種奇異的安排不但與我們所期望的相反,而且與我們所看為好看為正的也相反,我們不免心中發生疑惑。為什麼這一家年復一年的不斷發生愁苦的事,同時別的人家就不這樣?為什麼這一個人無論作什麼事總是遭遇不幸,同時別的人並不比他更正直,更聰明,更伶俐,更敬畏神,也許在這些事上還遠不如他,卻是從始至終凡事順利?為什麼死亡常擊打強健的人卻不加害與軟弱的人?為什麼許多青年人正在奮發有為前程遠大的時候竟被摧折?為什麼神似乎特別豫備他們,使他們為他作工,卻忽然這樣阻止他們,同時那些工作的能力己經消失的老年人卻多年淹留在床榻上,正像沙灘上擱淺的破船漸漸的破碎了呢?為什麼小孩子正在需要父母照料的時候父親或母親竟被奪去?或是小孩子正在被父母最鍾愛的時候竟至夭折呢?為什麼死亡常常取去眾人所最愛的朋友和家庭中所決不可少的分子呢?假使神的擊打是必須的,為什麼一定要用這樣最可怕最嚴重的一樣事呢?

我們問這一切的問題,理智不能回答這些問題:只有信心能回答,這種信心在不能看見的地方卻信靠,仰起帶淚痕的面看著神的臉說,「父啊,是的,因為你的美意本是如此。」

耶穌的信心就是這樣與神聖潔旨意的奧秘相合:他在「父」這一個字裡給了我們他那種安靜的鑰匙。當他舉目觀望一切奧秘屬天的那一方面的時候,他看見那位「天地的主」在成就他那難測的旨意;但他所看見的還遠超過這個。他所看見的臉而不只是一位統治者的臉面,乃是一位父的臉面。他所看見的神高尚的旨意是一位父的旨意。「我的父是愛,他為我所安排的一定都是最好的,」這是他心中所深信的,也是他心中最深的安息。沒有人像他那樣「認識父」,所以他能信靠父到極點。我們也能在我們這微小的限度「認識父」,因為我們認識他,我們安靜信靠他的原因並不是在乎我們明白他的道路,乃是因為我們明白他自己。

使徒約翰能對他那時候受苦的基督徒說,「小子們哪,我曾寫信給你們,因為你們認識父。」(約壹二  13)如果他今日在我們中間,他能對我們中間許多人說這話麼 ?但一切常象基督那樣仰望天上父的臉面的人他們面上的眼淚必要很快的都被擦乾了。

一位多有愁苦的人

「一個多有愁苦的人,常常經過憂患。」(賽五三  3)以色列人藉著這個證據可以認識他們的基督;只因那些注視拿撒勒人耶穌的都是盲目的人,所以竟不能認出他來。他來到人間,而且始終住在他們當中,他熟習人生中一切的事物,人生中的試煉和誘惑,人生中的禍患和失望,人生中的艱難和眼淚,這是他基督的職分中的一種榮耀和安慰:就在我們的主這種忍耐和勝利的信心中發出星光來,照亮我們自己夜半天空中的黑暗。他像先看見了我們需要這些幫助,他也知道他的幫助能使我們滿足。「在世上你們有苦難」,但「僕人和主人一樣,學生和先生一樣,已經夠了,」「人既罵家主是別西卜,何況他的家人呢?」(太十25)許多門徒一定未曾把這些功課學到好處,不然他們決不會常常因為所背的十字架太重便那樣滿心驚奇十分傷痛,甚至有時因此背叛神。

你也許因為你人生中的地位太低以致口出怨言。你最初的境遇就不佳,你未曾得著什麼幸運,你人生的前途才一起始就受打擊遭波折。但你的主本來有天上的榮耀,卻自己卑微,降生在客店的馬棚中,與負重的牲畜為伍,你果真比他還低麼?

也許因為在別人的手下受人驅使以致心中不平。但在這件事上你人生的命運能否有一刻與你的主的命運相比較呢?偶然也有人好像尊重他,但他們圍繞他的時候只是要從他得,並不是要給他什麼。有時富足的人請他赴席,並不是因為他們愛他,不過是為要彰顯他們自己的身份;因為基督清清楚楚的看見在他們那善意的假面具之下,所有的不過是一種好奇心,或是自居有恩德的驕傲心而已。他歷年的衣食都是出於少數「用自己的財物供給他」的人;他提到他那種無家可歸的情形,還不及野地的狐狸或是天空的飛鳥;然而他並不發怨言。他看這一切都是為他所安排好了的,他毫不發怨言的照著神的旨意領受了這一切。你能否將主的經歷和你自己的並列,說,「我所遭遇的比我的救主所遭遇的更惡劣」呢?

也許你說,「我所遭遇的患難比這個更難忍受;有意的侮辱、譭謗,用那如同毒箭的舌頭在暗中說我怎樣怎樣不好,我確實知道我決未曾作過這樣不好的事,」基督遇見過這個沒有呢?有那一種惹人動怒的事他未曾遇見過呢?他那最純潔的動機被人任意誤解。他那出於愛心的神跡別人說是靠著魔鬼的權柄作的。他被人誣指為叛逆的人和褻瀆者。人說他是貪食醉酒的人。日復一日的人把最無禮的惡名詞投在他的身上。然而他受人這樣待遇的時候他的囗從來沒有發出過忿怒的言語。他甚至從來沒有對那些譭謗他的人或是他的門徒說他太不容易忍受這樣的待遇。他很安靜的忍受了這一切羞辱,「將自己交託那按公義審判人的。」

這個實在可以安慰那些因為忠心事奉主而受苦難的門徒,就因他們對主忠心便受到世界的恨惡和朋友的揶揄。主曾很清楚的豫先指示他的門徒說,他們決不會比他更受世界的歡迎:「他們若恨惡了我,也必恨惡你們,」「我來是叫人與父親生疏,女兒與母親生疏,媳婦與婆婆生疏,人的仇敵就是自己家裡的人。」(太十  35-36)這種苦難無論怎樣嚴重,我們遇見的時候總無須驚奇。這是步往天國的行程中所必有的事。

如果我們背叛我們的主,便很容易逃說這些苦難;若是我們總不因著反抗罪惡而使世界不安,我們不但可以免去世界的厭惡,還可以受世界的稱讚。世界說我們滿有愛心,大量寬宏。世界稱我們為基督徒當有的好模範。但無論是誰若真實承認那位不屬世界的基督,世界總不肯容忍他們。世界要恨惡譭謗逼迫他們正如一千九百年以前一樣;雖然他們所用的器械不是火與刀,但這些器械實在比火與刀更銳利,使身受其害的人受的創痛更深得多。

基督因著門徒這樣受苦得著什麼安慰呢?第一、他說這種苦難正足證明他們是屬他的,「因為我從世界中揀選了你們,所以世界就恨惡你們。」如果他們不能免去受譭謗的痛苦,他們也不能不得因著這種痛苦而來的福分,就是更加證實他們真是「他自己的」。再進一步說,他們正是這樣證明他們的譜系,顯出他們在那名記在天上的眾多見證人中間有分:「在你們以前的先知也是這樣受人逼迫。」再者,在這裡背十字架一定會使我們將來頭戴冠冕。「倒要歡喜,因為你們是與基督一同受苦,使你們在他榮耀顯現的時候,也可以歡喜快樂。」在天上五分鐘的停留足可以補償地上五十年的苦難而且有餘。

還有一種經歷想到這多有愁苦的人便可以得著無限的安慰,就是苦難不是由於人的惡意,乃是直接從神的手而來的。基督的模範能在這一類的事上幫助我們麼?這樣作便能-想起他一切苦難中最劇烈的就是那些從他天上的父擊打的手所加給他的。為什麼他喊著說,「我的神,我的神,你為什麼離棄我?」惟一的回答就是「耶和華卻喜悅將他壓傷,使他受痛苦。」他最後苦痛的剌並不是人譭謗他,也不是門徒棄絕他,乃是神似乎丟棄了他。他曾領略了從地上所來的愁苦;他也曾領略了從陰間所來的愁苦;但這最後最深的愁苦乃是天上來到他身上的:這種呼喊是從一個自己感覺被丟棄的心靈中所發出來的。他的門徒中有多少人也曾經過這種情形,但也像基督一樣從那裡經過而進入勝利的安靜。「我不難忍受其他任何種種憂患,但神向我掩面,我的祈禱得不著回答,我的指望失去,我被棄絕丟在一旁了。」你說這樣的話麼?啊,可憐的人哪!這正是你的主在十字架上所有的感覺,雖然你也必須對那向你掩面的神呼喊說,「拉馬撒巴各大尼,」你並不比你的救贖主更多被神所棄絕;因為這位兒子從來未曾更多為他的父所鍾愛更多在父的心中看為寶貴過於這個時候的,在這時他自己卻覺得永遠被關在這愛的外邊了。

常聽說有人身上佩帶護符或咒文,為要保護他們脫離一切不祥的事。這裡有一個護符,如果我們帶著它,將它放在心中,一定能驅除一切的灰心和懼怕,這個護符就是「想到基督」:不論什麼時候你因為人生中的苦痛感覺抑鬱的時候,你便對你自己說,「他既在一切事上也受過磨難和試探像我一樣,這些事該如何使他與我接近又如何使我與他接近啊!」可憐的受傷的人哪,當你在雜亂的荊棘中摸索前進,每走一步便受一次傷以致流血的時候,從那染著血的草上看明白了另外一位受苦的人曾在你以前經過這裡,藉著認出你的主自己的腳印,你便曉得那一位是誰,因此你便覺得「在每一下刺心的疼痛中這位多愁苦的人就在裡面有一份,」這個不是很能安慰你麼?他那倚賴的心是怎樣的心!他那種完全信靠的模範是何等可傚法啊!

我們的心和這位救主正是互相適宜。他在愁苦中尋見他的機會:愁苦在他裡面找到它的安息。緊緊的追隨他,我們可以學習怎樣勝過我們的愁苦進入信心的安息,並怎樣在未了越過它們一直進入天上的安息。

日常生活中的瑣事

當我們要安慰受痛苦的人的時候,有一大類人的重擔是我們不能忽略的。這些人不是因為身體受什麼劇烈的痛苦而失望,乃是因為每日都作一樣無味的事工,家庭中的瑣事佔去了一切的時間和精力,再沒有機會追求更高的事物,作完了這一切事以後又不能看見什麼大的效果。許多這樣的人每日在他們所受的限制中煩悶苦痛,渴望脫去這種重負,不僅是為自己可以脫離這些瑣事的煩擾,更是希望他們可以多作一些人生中更高的事工,他們喜歡多作些榮耀神而且使人得著幫助的事,但他們竟被日常的事工所捆綁,似乎使他們沒有一點機會可以服事人,以致他們的人生顯為卑鄙、無用、可憐。

很少的人確實的信他們是站在最適宜的地位上。我們每一個人豈不都常夢想得著一種更快樂更優美的命運麼?我們豈不是有時設想我們應當得著更高更好的地位麼?有時我們用一種無聲卻是深刻的內心的痛苦擊打我們監獄的鐵柵;又有時我們因為我們所受的限制心意沮喪,幾乎到了絕望的地步,因此我們的人生便充滿了灰心和痛苦。

但神在我們所處的地位上果真沒有用我們的地方麼?他將我們放在我們所處的地位上難道是待我們不慈愛不公平麼?最少有一件事是準確的,就是如果我們不在我們現在所處的地位上服事我們的主,我們無論在其他的什麼地方也不能服事他服事得更好一些。如果確是他將我們放在這個狹小卑陋的地方,他就必知道這為我們是最適宣的地方,他願意我們在那裡藉著耐性的順服榮耀他。他在古時對以色列人所說論到他們四十年在曠野漂流的話,當我們因著我們所遭遇痛苦灰心的經驗而發怨言的時候,他也是對我們這樣說:「我訓練你,使你受苦,為要在以後尊榮你,使你掌權,訓練你,使你遭遇幽暗仍能知足,為要在將來使你發光,訓練你,使你在這些小事上忠心,好使你漸漸可以作大事。」如果有一樣事比別的事更是我們作基督徒的人需要學習的,那就是將人生中最艱難的瑣事裝飾得好,使他們成聖供獻給神,這不只是更難作而且是更可貴的事,只在最好的時機中才發出光輝來的那種敬虔是遠不及這個的。灰心喪志的人向上看罷!我們人生的主不會作錯事的。他給我們每一個人最適宜的地位去站,最適宜的事工去作,最適宜的負擔去擔,在我們擔負的時候給我們最適宜的幫助,到末後還要將最適宜的賞賜賜給一切無論在什麼幽暗的境遇中總是忠心事奉他的那些人。

這些可憐乏味的事工,這些無足輕重的境遇,這些每日中的捨己,都是神為你選擇的。它們是神教育你所用的器具,是神施恩惠的河流,是他所擺設的筵席。你被拘禁的地方,那座污濁的城市,那間狹小的房屋,那所晦暗的商店,那間困人的辦公室,那條可怕的街道,那群不投機的同人──這些都是神按著他自己的美旨給你預備的學校,使你可以在裡邊訓練,也是他給你預備的祭壇,使你可以在上面獻上你的祭物。你這樣信,而且這樣領受,當你再看它們的時候,天父慈愛的明證必要顯出來,將你的灰心都變成平安。

在人生中還有別樣的失望也是如此。失望的人很多,他們的失望不只限於外面的事物。也有愛情上的失望。多少人的心中渴望得著愛情的伴侶,但竟被命定度著孤獨的生活!多少人得不著他們心所羨慕的最深最清潔的伴侶並不是由於他們自己的過失!常有時候兩個人在那裡很快樂的結婚,同時卻有別的男人失去了他所夢想要得的妻子,或是別的女子失去了她心中所渴望要得的丈夫!然而那些必須走孤獨道路的人並不一定是不可愛或不得人愛的。在事實上他們常是正與這個相反,他們得著許多人無限的愛,因為他們幫助這些人得了多少的快樂。他們的愛少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擴大去幫助許多人,若不這樣,這些人便總不知道愛心是怎樣能犧牲自己,又是怎樣寶貴。

當我寫這一章的時候我想到我所認識最誠樸最真實最可愛的基督徒當中的一位,她常因為家中事務的限制使她不能有更大的用處而感覺灰心。她讀到在本地和遠方許多敬虔婦女為基督所作的寶貴的事工,便歎息著說,「我什麼也沒有作。」她並未曾發怨言,不過想到這事就有一點愁苦罷了。然而她總不知道她使多少人得了大福,她自己美麗的人生使多少在她旁邊的人得了光照。她是她丈夫每日的力量和喜樂。她使她的家成為世上最快樂最光明的家庭中的一個。她訓練她的子女喜愛一切最清潔最高尚的事物。她教導他們公義、憐憫、捨己、誠實,直到他們每一個人起來稱她為有福的。她所作的遠超過這個。雖然她不深知道多少愁苦的人怎樣因她得了快樂,多少可憐的人感謝神因為有她作他們在地上最好的朋友,她整個的人生是怎樣的可愛,怎樣的不自私,她所發的光輝怎樣引領許多人尋求她的救主作他們自己的救主。她卻救助了許多在她家庭以外的人。那就是她每日的工作,寂靜無聲,世人的眼睛看不見多少,但從始至終是種使人得福的工作。

我又想到許多其他有同樣心意的聖徒,除了離他們最近的人以外,很少有人認識他們,在僻靜的地方忍受病痛,他們從年初到年底遭遇許多的困難,他們的人生充滿了他們心靈上的煩悶,他們一點享受不著世人所說的安慰和成功;但他們歡喜耐心忍受他們所遭遇的,那看不見的主給了他們卑下微小的事工,他們就以藉著這些事工討他的喜悅為知足,並且每日在這種最令人灰心的境況中顯出那真實奉獻的心所有的美麗,發出那真實奉獻的心所發的香氣來。

我想到這些人和許多這樣的人,因為一定有許多這樣的人是我們不知道的。我想到將來天使怎樣迎接他們進入那沒有憂愁的樂土,他們在那裡要發光如星,我便又想到主所說的話,「有許多在後的將要在前,在前的將要在後。」

你所隱藏的人

這是全部聖經中最美麗的詞句中的一個,只在詩篇第八十三篇裡提到的。這個意思在那裡都有,但沒有一處比這裡說的更簡明更美麗。它一方面提到安全,另一方面提到隱藏;隱藏常是為安全的緣故。

全部教會歷史都是表顯這個真理。挪亞是神隱藏的聖徒中間的一位,當方舟的門關閉以後,神將他藏在裡面。那良善的俄巴底隱藏在洞裡躲避亞哈的那一百個先知,每日在洞裡受俄巴底的供養,他們真是神所隱藏的人:還有那些蘇格蘭盟約派的聖徒,當他們在山野間被騎兵追逐的時候,常有濃霧忽然降下,將他們隱藏起來,他們就這樣得了拯救;他們因著被保守不被仇敵看見,就脫離了仇敵的毒手。

現今在世界上還有許多這樣被神隱藏的人,因著貧窮或疾病被隱藏起來不為人所注意,因著他們的軟弱和憂患被禁閉起來,不得參與一切世上的事工,除了主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然而就是因為這樣被隱藏便逃避了許多的危險,這些危險是沒有別的方法可以逃避的:我們差不多可以說,照這種見解說來,神在地上的最多數的聖徒都是他所隱藏的人。有許多熱誠的基督徒在人生忙碌的大道上,也有許多在人生尊貴的高位上。他們不是隱藏的。他們是被眾人看見的。他們的光從高大的燈台上照耀出來,照射得很廣很遠,因著他們所佔的地位是那樣明顯,便使世界注意他們,知道他們是主的門徒。但大多數基督的門徒在社會中的等級上不只是低微,而且是極其低微。「沒有許多尊貴的人蒙召,但神揀選了世上的貧窮人,叫他們在信上富足:」然而他們的富足是何等的不多為人所見呢!無論他們對基督是怎樣虔誠,他們很少有機會能將這種虔誠表顯出來。他們有時渴望得著別人所浪費的那些財物,去用它們事奉他們親愛的主:但大多數地上的財物都是在屬世界的人手中,那些有意願為基督用財物的人卻沒有財物可用。神的千萬個孩子們就是這樣在幽暗中被遮掩起來──他所隱藏的人。

然而這些人常是在最好的聖徒中間。他們使我們想起來那些在僻靜的地方開放的花卉,這些花是只有神和天使看得見的;或是那些曠野的瓜,雖然多年沒有一個人的腳走到這地方來,它們仍是在沙地上放出芬芳的香味來;或是那些鄙陋的小房中陳舊的時鐘,外面己經破舊污損,仍年復一年的懸在那不明的牆角上發出既慢且重千篇一律滴達的聲音來,安靜忠誠的盡它的本分。多少光明的基督徒被隱藏在草屋裡面,在地上沒有人知道,但在天上卻極有聲望,得不著人的稱讚,卻大大的被神所嘉納!

當那使黑暗中的事物顯露出來的神,也要使那些多日被隱藏在暗中的卑微的聖徒顯露出來的時候,必要有何等奇異可驚的景況!我們對於基督顯現的日子所存的一切光明的盼望中,沒有比這個更光明的,這個盼望就是「神的眾子顯明出來」的日子。他所揀選的人得贖麼?是的。他所埋葬的人復活麼?是的。他所分散的人聚集麼?是的。他那些戰爭的人得冠冕麼?是的。他那些憂苦的人得喜樂麼?是的。但還有一件事,就是他所隱藏的人被顯明出來。

我們現今不用因著幽暗發怨言。黑影常常是保障。在隱密處開放的花卉若移到明顯的地方便要被嚴霜所毀壞,被烈日所曬乾。幽暗的黑影甚或長期受苦的黑影也許正是為保護神的花園裡一些最好最香的花卉,避免意想不到的危險;及至他們再不需要黑影的時候,他們在黑影中所得的美麗就要顯露出來。不要因你所遭遇的黑暗發怨言:要歡歡喜喜的想到神也許是因他的慈愛藉著這個保守你脫離在光明中所要遭遇的危險。

你仍想你那卑微幽暗的境遇是難忍受的麼?看看你的主基督他在拿撒勒一個卑微的家庭中二十八年之久,度著幽閉的生活,沒有一點機會可以對眾人講道。這個可以照耀全地的大光為什麼被隱藏這麼長久呢?他不是「因著所受的苦難學了順從」,學了等候,學了在幽暗的境遇中知足,學了順服父的旨意,也學了體恤那些雖然心中火熱想望為神作大事卻不得不安靜等候的人麼?想到我們因為被放在狹小的地方不得施展我們的才能便發怨言,這是何等慚愧的事,再想到我們因為看見才能不及我們的人在世界上或教會中占的地位高過我們,便生出嫉妒的心,更當怎樣慚愧。想到從天降世的主三十三年中卻有二十八年之久隱藏、埋沒,不為人所注意,甘心被人忽略,只注視神的手怎樣引領,歡歡喜喜的順從,正像那些事奉神的天使在天上那樣順從一樣,我們更當怎樣慚愧呢!

從那卑微的村落裡孤單的生活中產出完全的順從,順從至死,在各各他山上救贖了全世界:這樣,我們能在我們的拿撒勒城學習,無論神對我們所定的旨意是怎樣,我們總是完全滿意,那裡也能成為我們最好的學校,使我們能進到我們的耶路撒冷。基督的一生是從極卑微的地方起始的,他從始至終在那種卑微的境地中忍耐喜樂著生活。如果他還選擇那種卑微的人生,這種人生裡必是有屬靈的好處。在那條路上有天的門。只作「隱藏的人」也許不是什麼快樂的事;但作「神所隱藏的人」,被他所隱藏,為他的緣故隱藏,和他一同隱藏──還有比這個更大的喜樂麼?

黑暗中的危險

在黑暗中有許多痛苦,但也有許多危險。「你造黑暗為夜,林中的百獸就都爬出來。」(詩一零四  20)在自然界裡這是真實的;在心靈的經驗中也是同樣的真實。當愁苦煩惱的黑暗臨到生活中的時候,它也臨到心裡,在這時候心中一切潛伏的邪惡便都開始活動了──抱怨神,向那些惹起禍患或我們以為是惹起禍患的人發怒,靈中容易被激動,懷疑一切的事,不信,失望。

危險不只從裡面進攻。魔鬼也引誘我們使我們興起各樣的惡念。你也許要說,「黑暗中常是充滿了幻想,這都是神經中的作用;」不,實在不止於這個。這是奧秘的,但確實是新約中一部分無可疑惑的教訓,告訴我們說在我們四圍有一些眼不能見的黑暗的權柄,等候機會要搖動我們信靠神的心,正如他們的王從前竭力要搖動神的兒子的信心一樣。「我們並不是與屬血氣的爭戰,乃是與那些執政的,掌權的,管轄這幽暗世界的爭戰。」(弗六  12)因此惡念怎樣從裡面發生,也照樣從外面來到。「人的絕處乃是神作工的機會」,是的,但人的絕處也是魔鬼作工的機會。當我們十分軟弱無力戰鬥的時候,他便用他狡詐的試探向我們進攻,正如他在試探基督以前靜候不動,直等到他發現基督獨自處在曠野禁食四十晝夜身體極其軟弱的時候他才進攻一樣,他攻擊我們正如亞瑪力人攻擊以色列人,不敢攻擊那些強壯的,只「擊殺盡後邊軟弱的人」。他那邪惡的軍兵正像樹林中的野獸,白日不敢顯露出來,只在夜間爬出來,各處潛行,尋找沒有關嚴的門窗,想鑽進去偷些食物。有時他們真進到裡邊去!

本仁約翰十分明白邪惡者怎樣在屈辱谷向那位行客進攻。「那是一個危險的地方,因為基督徒在那裡遇見亞玻倫,這個怪物有翅膀象龍,有腳象熊,有嘴象獅子;」在這位過客以前和以後,有許多過客走到這個愁苦的山谷中的時候,也是遇見了相同的經驗。

我們怎樣才能抵擋這些狡詐的仇敵呢?只有一件事──用神恩惠真理與平安的光輝照射他們!他們是黑暗中的活物,當不起神的光照。你曾否注意在以色列人曠野飄流的記載中我們從來未曾讀到他們遭遇曠野猛獸的損害呢?怎能這樣呢?豈不正是因為那圍繞全營的「夜間的火柱」作了以色列人可靠的保障麼?野獸是在他們的四圍,但它們不敢侵害那被光輝所保護的群眾中的一個人。以色列人無論白日或是黑夜都是一樣的生活在神的光中。神怎樣作以色列人營中的榮耀,也照樣作圍繞全營的「火牆」,因此他們得了安全。

今日的探險家常告訴我們說,當他們在晚間燃著了他們的火炬以後,他們看見就在他們火光的圈外有許多閃爍的野獸的眼睛不住的向著他們窺伺,但不敢越過雷池一步,同時他們帳棚中的燈燭足能使那些侵害者不能進來。愁苦不安的人們哪,這就是你逃避「夜間危害」的避所:生活在神的光中。他慈愛的光輝總是照著你──這是不容疑惑的:只要使你自己信心的光輝在你裡 面燃著,你就不用懼怕任何事物。信靠天父那永不改變的恩惠,看那些擾亂你的黑暗的思想為從那惡者所來的攻擊;它們便總不能搖動你心中的那種完全的平安,這種平安是「在他裡面的」。

在以西結書中有一段美麗動人的話,在那裡說到他怎樣愛護那些「在密雲黑暗的日子分散到四方」的羊群。他說,「我必與他們立平安的約使惡獸從境內斷絕:他們就必安居在曠野,躺臥在林中。」(結卅四  25)若是我們從字面上讀這些話,覺得這裡面並沒有多少意思;但我們若按著屬靈的意思來讀,便覺得裡面滿有屬天的安慰。人生有時正像可怕的曠野,沒有蔭庇,沒有安慰,沒有掩遮。有時人生又像深密紛亂的樹林,充滿了煩擾和困難,黑暗不見光明,各方面都隱藏著看不見的危險,使人心中充滿了奇異的疑慮和畏懼。

在這兩種情形中我們的主都為我們有了完全的設備。因為他是平安的主,所以他為一切信靠他的人預備了「平安的約」。他未曾應許使曠野成為我們的家,因為我們不過是經過這曠野走到遠方家鄉去的過客;因此他未曾說叫我們在這曠野很舒適的居住,但他確實說過叫我們在這裡「安然」居住︰無論在黑暗中或光明中,在我們旅途中的每一步,能深信並且確實知道我們都是絕對的安全,安全到能躺臥在樹林中的地步,雖然我們力盡筋疲,再不能前行一步,在黑暗中看不見一線光明,卻仍能心中安穩,躺臥休息,這是多麼有福的一件事啊。

所羅門王多費心機保護自己的安全︰「他的轎四圍有六十個勇士,都是以色列中的勇士,手都持刀,善於爭戰,腰間佩刀,防備夜間有驚慌。」(歌三  7-8)然而他畢竟一點不比他的父親大衛更安全穩妥。他的父親雖然被強敵追逐躺臥在露天中,但是他的神看顧他,他能歌唱說,「我必安然躺下睡覺,因為獨有你耶和華使我安然居住。」我們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麼?這豈不正像一個小孩子躺在抱持他的慈愛的膀臂中毫無畏懼麼?

一個嬰孩安息在他母的膀臂中,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樣的。曠野樹林在他看來都是最安穩的家屋。在狂風暴雨的黑夜中他能像在最平靜的日間一樣安睡。他的環境是不能影響他的。他所要的就是覺得慈母的膀臂在保抱著他,只是這樣覺得,他就十分滿足了。當神說「永生的神是你的居所,他永久的膀臂在你以下,」這句話的時候,他豈不是藉著這個顯明我們可以享受的平安麼?

改變的臉面

我們最喜愛的詩中有一首說,「我以信心仰望」,這真是我們的心所當有的最安全的態度。我們最大的試探是從向四周看而來,我們最大的危險是從向下看而來,這樣,我們最大的禍患也是從向前看得太遠而來。我們需要學習不斷向上面看這種可貴的藝術。這是治療一切疾病的妙藥也是得平安穩妥的秘訣。

在詩篇三十四篇中我們聽見一位學了這個秘訣的受苦者敘述他感恩的經驗說,「我曾尋求耶和華,他就應允我,救我脫離了一切的恐懼。它們向他仰望便蒙光照,它們的臉必不蒙羞愧。」那些仰望的是誰呢?不是他的「恐懼」麼?它們像一大群鬼怪帶著懊喪的臉圍著他,以致他的憂鬱更見增加;但他吩咐它們仰望救他的神,立時有一種改變人的光從上面照到它們身上,使它們的臉發出光來。

許多受苦的人不是很明白當畏懼和憂慮四面壓迫他將他圍困起來的時候是何等幽暗可怕麼?我們怎樣應付那些畏懼的鬼怪呢?只有一件事是有功效的──叫它們往上看!當那從天上所來具有改變力的光輝臨到它們身上的時候,你就再不能認出它們來了。

沒有別的方法能應付任何種禍患像這個方法那樣有功效。與禍患抗爭是沒有用處的。只承認它是不能避免的命運因而毫不動心的去忍受並不能使心中得著平安。那些沒有受過多少痛苦的朋友所發善意的同情很少的時候能治療這種創痛。他們所說的那些同情的絮語──「你所受的痛苦遠不及在你旁邊許多人所受的」,「背負慣了你的重擔,便不覺得這樣重了」,「最長的巷子總有轉彎,最黑的深夜總有天明」,還有其他這一類的話--我們是怎樣熟悉這些話!這些話是怎樣的無用!它們沒有什麼用處:只有一件事可以幫助我們,(這件事必須神自己教訓我們),就是仰望並且信靠將裡面對禍患懼怕的態度改變成為信靠,這樣,禍患雖然不能立時消滅,但從這時候它再不能苦害我們了。

當我們外面有禍患裡面有叛逆的時候,我們的地位正像一個船主在船員謀叛的時候又遇見颶風。他所遇見的最大的危險還是在他自己的船中。然而在我們各人裡面這種叛逆的心意是何等的多呢。這不但是一種極大的愚行,而且是一種極大的罪惡;因為這足以證明我們完全不記念天父的應許,完全不倚賴天父的引導,完全不信靠天父的慈愛。

不是有許多的時候我們因為不信靠以致懼怕,但往前走了不遠就知道我們所懼怕的都是虛幻的麼?那位心中愁苦的希伯來婦人,給她的小兒子起了一個可悲的名字叫「雅比斯」(充滿愁苦的),後來看見他長大起來比她的眾子更好,「比他眾弟兄更尊貴,」(代上四  9)她承認他乃是她從神的手中所領受的最美好的恩賜。人生中的禍患環繞我們的四周,我們稱它們為「可怕的事」;我們只要向上看並且安靜等候,不久我們便要稱它們為「福祉」了。愁苦的人常是特別會發現最幽暗的據點,從那裡去看到他們他們的試煉,他們將最不好的名稱加在神為他們所豫備的事物上;然而多少人看見他們起初稱為「雅比斯」的不多些時竟變為滿有恩惠的事,比他們看為光明的事物更加美好!

當試煉仍是劇烈的時候,只有一個很簡單依靠的信心能信事情或者會這樣。但那些離神很近象孩童一般的心總是發現這是真實的。這正像一串電報的符號,當神所預備的一切事物臨到的時候,神的靈就藉著這些符號在人心中通知他們,使他們知道這些事物都是朋友,因而歡迎它們;同時一個不信的心卻只是畏懼它們,抱著一種防衛的態度抗拒它們,因著拿它們當作仇敵看待以致使它們真變成了仇敵。誰的眼肯定安靜向上仰望,神便賜給他一個安靜的心。

什麼時候我們向上看,無論形勢怎樣可慮,總承認神的手引導我們,覺得神是教訓我們完全信靠他,一切人生中的禍患便再不能擾累我們了。當兩個人攜手同行甲要走乙所不肯走的道路的時候,他們若不是互相拖拉,便是分道揚鑣,但神不肯容許他的孩子們與他分離;因此如果他們抗拒不服從他的引導,他只有拖拉他們。順服他容他引導,禍患便止息了。

一位受大苦難的聖徒有一次很有興趣的述說這個意思,顯明神一切苦難的打擊不過是出於他的慈愛,要使他與我們親近,又叫我們與他親近。當她說到她接連著喪失了父親、母親、丈夫、和孩子的時候,她帶著溫柔的順服和喜樂說道:「我知道神要我的全心,我願意全獻給他。」這就是他向我們眾人所要的,如果他那連續不斷的慈愛不能收這種效果,他的懲治和打擊常會收效果的。起初我們懼怕這些,但我們向上仰望的時候,懼怕就變成平安了。

這篇詩告我們這種仰望必須是一種信靠的仰望,但也是一種祈禱的仰望;我們常是在深刻的愁苦中才領會祈禱的價值,因為祈禱能領我們安安靜靜的進到神的面前,在那裡只有平安掌權。許多受苦的人從他們自己的經驗中領會了這件事,當他被困苦壓倒的時候,他起初試著要用許多方法得著解放,但都是徒勞無功;到末了他將他的重擔帶來,都放在他天父慈愛的心中,最先也許是求神把他的重擔卸去,但不久便不再求別的,只求天父慈愛的旨意可以成就;這時他才在他的心中得著了一種奇異的新平安:當他想到他從前為求卸去他的重擔所發的祈禱,他發現他差不多忘記了他以前所求的是什麼了!他升到一種很高的地步,他的感覺與神的感覺完全和諧,以致他再不顧到是否得著解放──因為他得了比解放更美好的事物。

祈禱真是那些擔重擔的人的接濟!而且總是可以得到接濟。我們或者是像那些在湖上黑夜遭遇風浪的門徒,但我們也可以發現在黑暗中所發的一個呼聲立時使我們的主來拯救我們。也許因為太黑暗以致不能看見;太黑暗不能駕駛;太黑暗不能搖櫓;但總不會因為太黑暗以致不能祈禱。在黑暗中祈禱也許像在黑暗中寫字那樣有一點不清楚;但看黑暗和光明都是一樣的那位卻很容易看出它的意思來,漸漸的我們要很快樂的發現總不會因為太黑暗以致不能歌唱。不但在船上的時候我們要敬拜那使風浪平息的主,當我們到了彼岸,一切風浪都平息了的時候,更要快快樂樂的敬拜他,因為在那裡「海就不再有了」。

破碎了的希望

希望到時成為失望是比任何事都難忍受的一件事。懷著熱望奔向一個水泉,想得一些水止渴,到了那裡發現了水苦得不能喝,這比沒有水泉更使我們難過。先以為是一個美麗的水湖,末後竟發現它不過是一座海市蜃樓,是焦灼的空間反射到焦灼的沙土上的一種幻象,或是實在發現了水,但這水卻是象毒藥一般的苦──沒有什麼經驗比這種經驗更使人沮喪了。我們差不多能忍受任何事物,只要我們能早早預料到它;但失望卻是一件完全不同的事,當我們遇見它的時候,它足以將我們的生氣都從我們裡面壓碎了出去。

以色列人在瑪拉苦水池旁所有的經驗使我們看見一個極有寓意的圖畫。(出十五  23)當他們在紅海中得了奇妙的拯救並在海岸上唱了喜樂的詩歌以後,他們懷抱著最高的希望向前奔他們的路程,期望著一步比一步多得更美的幸福。然而還不到三日,他們就發現他們行在被烈日曝焦的曠野中連一條最小的河流也尋不見,他們差不多就要渴死。最後在遠處的一行棕樹顯示給他們說前面就有水了;但到了那裡他們發現那是極苦而且有毒的一個水池,沒有人能喝這水,那時候他們的失望和痛苦是何等劇烈啊!

我們因著那從以色烈人的帳棚中所發出來的怨言驚異麼?大約我們中間難得有一個人不這樣發怨言罷!神似乎也覺得這是很難避免的,因為他未曾用一句責備的言語回答他們的怨言。他用慈愛的心忍耐他們,正如一個人忍耐一個患病呻吟易於急躁的小孩子一般,他指給摩西一棵樹,叫他將樹丟在水中好除去水中的苦味;次日他便率領他們到一個更好的安息的所在,就是有許多清潔甘甜水泉的以琳。

那些從來未曾經過苦痛試煉的人很容易責備那些失望的受苦的人,說他們缺少信心。我們喜歡藉著責備他們使自己得著一點滿意,卻不思想我們在同一的景況中也會像他們一樣失敗得那樣迅速。你對一個這樣受苦的人說,「你這樣煩躁焦急一點也不能忍耐是有罪的。」你說的也許很對;但你曾否自己試驗過在頭痛心碎的時候還能照常工作不能呢?當你自己在千萬思慮煩擾中間仍能保持一種溫柔恬靜的性情是否一件容易的事呢?當你因夜間的失眠和痛苦損壞了健康的時候你仍能面帶喜容對著你所遇見的每一個人微笑一下麼?當你所最愛的一個人忽然患病將要喪命,或你在地上享幸福的一切希望將要完全消滅的時候,你能安靜著忍受這一切的損失麼?你能存著順服的心說,「願你的旨意成就」麼?我們真是應當用主自己的那種溫柔甘美的愛心判斷我們的弟兄們。

在人生中有許多愁苦的事等著我們所有的人。在這條路上旅行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在期望快樂的時候遇見瑪拉,在希冀甘泉的時候嘗到苦水。希望獲得富足、名譽、尊榮、安樂、愛情──所希望的都能得著麼?當我們走到這些地方的時候果真都是以琳麼?我們希望這些事物能解除我們心中的乾渴;但其中豈不是有許多到時候都變成瑪拉麼?

但當失望來到的時候神就指示我們一棵生命樹,可以除去水中的毒質,使苦變為甘甜,使絕望變為喜樂。他指示給摩西的那棵樹並不是他那時候行奇事創造的。那棵樹早已生長在水池旁邊。神也不需要創造一些新的事物來安慰我們憂傷的心,就如一本新的聖經,或是一個新的施恩座,一位新的基督,一種新的救贖,一些新的應許,一樣新的恩惠。它們都早已在那裡,緊靠近我們身旁,等候我們在有需要的時候去享受。他只需要開我們的眼睛使我們看見這些,賜給我們能力使我們使用這些,這些便要將我們的憂愁變成感恩和讚美。夏甲未曾看見那在別是巴曠野的水井,直到耶和華使她那被眼淚所蒙蔽的眼目明亮了,其實那口井早就在那裡,而且一直是離她很近。我們所需要的救濟也總是離我們很近,遠過於我們所揣想的;可惜!我們都不能總有明亮的眼睛和信靠領受的手!

但神所作的還不止於醫好那苦水。他也領他的百姓來到一些總是甘甜的水泉旁。當瑪拉在我們後面的時候,以琳就在面前了。瑪拉和以琳相離很近,這件事是很有意思的:這兩處只相距六英里。人生中的甘甜和苦痛豈不是相離很近麼?瑪拉並不是人生中惟一的經驗,但許多受苦的人卻要我們這樣信。人生中也有許多以琳;並且災禍和喜樂常常不過相離只有一日的路程。雅各發現這是真實的。他是心中最愁苦的人中間的一個,他滿心是畏懼;但當他往前行走的時候「神的使者遇見他。」(創卅二  1)大衛發現這是真實的:「我的神哪,我心在我裡面愁煩,我晝夜以眼淚當食物。」──這時候他正在瑪拉,一個困苦絕望的人──但不久他便來到以琳:「我的心哪,你為何憂悶,為何在我裡面煩躁?應當仰望神;因我還要稱讚他;他是我臉上的光榮,是我的神。」(詩四二11)希西家發現這是真實的:「我因仰觀,眼睛睏倦。耶和華啊,我受欺壓,求你為我承擔。」在這裡人生全是瑪拉。但他再往前走了不遠,他便能說,「主啊,人得存活乃在乎此,我靈存活也全在此。看哪,我受大苦本為使我得平安,你因愛我的生命便救我脫離敗壞的坑,因為你將我一切的罪扔在你背後。」(賽卅八)這時候他來到以琳了。保羅在他三次求主除去他的「刺」但他的痛苦並未減輕的時候,那正是他的瑪拉:但不久他便來到以琳,在那裡他能說,「所以我更喜歡誇自己的軟弱,因我什麼時候軟弱,什麼時候就剛強了。」(林後十二)經上的話豈不是為一切在旅途中神的子民所寫的麼?「困苦窮乏人尋求水卻沒有,他們因囗渴舌頭乾燥。」──坐在瑪拉象死一樣的苦──我要「在淨光的高處開江河,在谷中開泉源,我要使沙漠變為水池,使乾地變為湧泉。」(賽四一)這樣,他們也可以有他們的以琳了。

夜間的詩歌

詩篇上還有一段極寶貴的話,「我要時時稱頌耶和華;讚美他的話必常在我囗中。」(詩卅四  1)這話是誰說的呢?這個人必定是一位未曾遭遇過痛苦禍患的人罷!不是的。這個人的一生經歷過奇異的變遷,飽嘗了種種的試煉,遠超過在他旁邊的任何人,他曾述說極大的拯救,極大的尊榮,極大的喜樂;但他也能述說極大的愁苦,極大的禍患,極大的不幸,並因他的罪所受的極大的懲罰。雖然有這一切,他仍能說,「我要時時稱頌耶和華」,在幽暗的日子如同在光明的日子一樣;在曠野飄流的時候正如在家中安居的時候一般;在嚴重的責打之下與在完全的喜樂中間相同;而且不只是說,「我要時時承認耶和華」,也不是「我要時時順服耶和華」。他所說的遠過於這些,他說,「我要時時稱頌耶和華」,在那些似乎只有使人灰心失望的事物裡面,他發現了讚美歌頌的材料。

讀到這些奇異的詩篇──如果能歌唱更好,因為它們不僅供我們心中思維,也足供我們口中歌唱──我們常感覺如同展開雕的翅膀飛騰到天上的恬靜中,然而我們畏縮不肯取來實用,又怕我們沒有權利享受這樣奇異的快樂。但這位神怎樣是大衛的神也照樣是我們的神;並且如果我們能像大衛那樣仰望,信大衛所信賴的,在大衛倚靠的地方也照樣倚靠,我們就能支取大衛所支取的,一點不因我們所有一切的罪受到什麼影響,正如大衛不因他一切的罪受到什麼影響一樣。

我能因我人生中的苦難讚美神麼?這是一個具有試驗性的問題,也是極深的問題。那並不是說,我能不能在一切試煉中信靠他,也不是說,我能不能因他將這些試煉加在我身上承認他所作的都好,那還不是說,我能不能看到受苦以後在天上所要得的安息。這個問題遠超過這些意思,它是說,我能今日就在這裡為所受的這些苦難稱頌神麼?這件事需要極大的恩惠,並且只有聖靈所教導的人才能作這件事。

我們現今既是因信生活,為什麼不能總是這樣作呢?主要的原因也許就是我們缺少古代聖徒所有的那種象小孩子那樣單純的信心。我們有更高的知識是他們所沒有的,我們有更大的應許是他們所沒有的,我們比他們更多明白神的愛心,然而在古時那些有信心的人似乎緊靠近神而生活,遠超過我們中間大多數的人。也許這就是因為在小孩子的時代總是比成年以後更多信靠,或是因為神看見他們所得的光亮較少,因此吸引他們與他親近,使他們可以看得清楚一些;但亞伯拉罕、摩西、大衛、以賽亞,這些人確是顯著與神特別的親密。試想一想亞伯拉罕為所多瑪所發的禱告:別人可曾有這種膽量麼?試想一想摩西與神中間的交通:有什麼交通比他所有的更親密呢?看看約沙法的信心:還有比這更偉大的信心麼?看看大衛那種喜樂的信靠:還有比這更熱烈的喜樂麼?在他的詩篇中有勝利的爆炸,是我們今日那些最美的詩歌中所不能超過的。

海斯利得所說那句半諷刺的話,「在雅各的日子天和地中間只有一架梯子;但現在天已經離我們極遠,只成為屬天文學的事物了,」正可以顯明這世界孩童的時期過去以後,那種孩童式的信心已經大見消失。我們現今被千萬從前所不知道的事弄迷了:不完全的科學與浮淺的哲學使我們與神隔離。我們實在必須離棄以往那些「孩童式的事物」,但我們更多需要「像孩童」;基督所說神將這些事向「嬰孩」就顯出來的那句話正是暗示我們,叫我們知道我們怎樣方能得著古代那種與天上的父相交的甘味,只有這種孩童的精神能指示我們為什麼我們應當「凡事謝恩」。

神常使苦難成為我們的益處;什麼時候我們明白這件事,我們便容易因著苦難稱頌神了;苦難顯明並且除去許多心中隱藏的罪,使我們高傲自滿的心謙卑下來,打碎了世界在我們裡面所有的權柄,使我們的心不集中在世界的財物,卻集中在屬靈的富足上,使我們完全信靠,在那時候神似乎是說,「我現在試驗你,看看你能否信靠我到底,你有信心這樣作麼?」──苦難磨煉我們整個的人品使它美麗完全,好使我們的人生柔和甘美,更有忍耐,更富於同情,更有完全的愛心,苦難使我們重新領會神的恩惠怎樣有能力補滿我們的需要──這些都是最高的福分,足以補償我們所受的苦痛而且有餘:正如一位長期受苦的聖徒所寫的幾句話說,「我一日比一日更多喜愛受苦,不是因為苦難本身的緣故,在那裡面並沒有什麼可愛的,但以前我從來不知道神是如何良善,他離我是怎樣的近,他的安慰是何等甘美。」

神使我們遭遇的苦難所給我們的好處中有一樣就是它催逼我們出離事實的領域。在人生中有些時候異象比平日特別清楚,神也特別接近我們,他又成為我們所最親愛的這種最美最樂的時期常是在極重的愁苦中臨到我們,如果我們要尋找那些離珍珠的門最近而且最多明白神為愛他的人所預備的福分的人,我們必須到受苦的人中間去尋找,在窮乏而且愁苦的家庭裡比在君王的宮殿中更易尋見。

我們總能瞭解疾病與健康一樣是神的恩賜麼?我們常以為只有健康是恩賜,疾病乃是失去了恩賜;但疾病與健康實在同樣的是恩賜,而且是慈愛的恩賜。神在他所愛的一個孩子身上的旨意是叫他多藉著工作事奉他,因此他賜給這個孩子健康作為貴重的恩賜;但他在他另外一個同樣親愛的孩子身上的旨意卻是叫他作明顯的見證,證明他那種潔淨和鍛煉的恩惠所有的能力,因此他將苦痛的患難加給他作為貴重的恩賜;賜這兩種恩賜的主可以藉著這一個人的忍耐得著榮耀正如他藉著那一個人的工作得著榮耀一樣。一張病床常可以為基督作許多講台所作的工。

在嚴重的苦難中與其說,「我受的試煉何等痛苦啊!」不如說,「神給我留下的好處是何等的多啊!」我們總是計算我們的愁苦;為什麼我們不也計算一下我們所得的恩惠呢?當神從家中取去一個親愛的小孩子的時候,我們與其為所失去的孩子發怨言,為什麼不可以因為他還給我們留下其餘的孩子感謝他呢?如果他奪去我們世界上的財物,卻為我們留下爐子旁邊那些可愛的兒童,我們豈不是應當因為他留給我們的讚美他,卻不因所失去的發怨言麼?我的心哪,「不可忘記他的一切恩惠」,你也要學習「時時稱頌耶和華」;這樣那「愁苦的心」必要變為「讚美的衣服」。

最後的一段長路

在我們的詩歌中有一首歌詠那位復活的基督所有的榮耀,在那首詩歌中包含著一段微弱的聲音,正足以表示許多受苦的聖徒所有的感覺。唱過了

你已經離地上升,

到那榮耀的天上;

環繞你寶座四周,

讚美的歌聲嘹亮。

接著唱道

但我們淹留世間,

被罪惡禍患壓傷:

求你速照你應許,

接我們回到天鄉。

這正是神千萬受打擊的孩子們所有的感覺和祈禱。他們想他們臥在痛苦的病床上一點用處也沒有,同時這忙亂的世界和一個活潑的教會都是充滿了繁多的事工;他們卻連一點事工也不能作,只是「淹留在這裡」:傷心著淹留在這裡,「被罪惡禍患壓傷」;他們所有的深切的願望就是快快的回到天家。

這也許是一種很合法的感覺,但也許是一種不健全的感覺;因為多數人的心對於天家所抱的兩種態度都是不好的:一種人極端醉心於地上的福樂,一點不想到天上這個地方,另外的一種人極渴望逃脫人生中的憂苦,帶著一種背叛的音調反抗那種似乎不必需的長期的痛苦的訓練。

我們不是認識一些人很會談講天上的福分,但如果他們忽然被招呼要到那裡去,便因為這事臨到得這樣迅速大大的失望麼?這些人到他們所信為「更美的家鄉」去並不是一種很可羨慕的事。他們實在不願意離開世界。真是希奇,這種不願意離開世界的心情並不因著年歲的增進而減少。人生越臨近末了,願意活著的心情越堅強。人生總是充滿了憂苦,但這件事實仍不能幫助我們甘心捨棄這種人生。

在許多事上我們可以看見一些證據證明這事。有些人因為有這種感覺就不願意人知道他們實在的年歲。又有一些人因為有這種感覺就在舉止和服裝上扮作年輕的樣式。還有一些人因為這個緣故不喜歡提到他們身體逐漸變為衰弱,畏懼不敢留遺囑,看見別人患危險的病症就感覺不安,看見別人逝世更心中忐忑,甚至閉囗總不談到死這一個字。他們口裡說他們信天上比地上更好許多倍,然而他們並不真這樣信,不然他們必不會因為臨近天家就感覺驚恐。

另外的一種態度也並不能與事實有多少補益。就是看現在的人生並沒有什麼價值,看它不過是充滿了煩擾的愁苦,除了注視它裡面所有的試煉以外並不再留意別人的事,渴望到天上去不過因為可以藉此解脫世上的重擔和痛苦──這並不是基督徒當有的態度。想要離開這世界的願望如果是屬靈的,並不怕太堅強;但只是因為厭倦了人生便想離開世界,這種願望裡面並沒有屬靈的價值。我們的模範基督從來未曾帶著煩倦的聲調談到他的試煉和痛苦。如果他渴望離開世界,並不是要藉此得著解脫,只是因為歡喜看見他救贖的工作得以完成,使人類得蒙拯救,使差他來的父得著榮耀。

具有屬天的心志的人所懷的意念和感覺總是向著天上;但只因著人生的試煉感到的煩倦卻很容易使人放棄人生中的責任,並懷疑神的大愛,以為神如果愛人就不當容許試煉延長到這樣久遠。「你們必須忍耐,使你們行完了神的旨意,就可以得著所應許的;」我們所需要的就是忍耐著去生活的那種忍耐。巴克斯德說,「如果人生很長久,我很喜歡我能長久學習順服,如果人生是短促的,我又焉能因著飛向那無窮盡的日期而感覺愁苦呢?」這正是最尊高的基督徒當有的態度。因著安靜順服神的旨意,看長期的苦難為榮耀神的機會,比希望從苦難中得解脫好得太多了。

神不使我們快些回到天家去在他那一方面和我們自己這一方面都有充分的理由。他所最愛的孩子們中間有些人有很重的試煉,並與他們那種未曾完全成聖的天性所發生的戰爭,在他們看最大的福分就是快些從這些苦難和罪惡中得著釋放。「主耶穌啊,快些來罷!」我們豈不是常聽見許多聖徒帶著一種不能忍受的痛苦的聲音這樣喊叫麼?如果這樣,神要使他所愛的人完全成為基督的樣式最後必須作的一步工作當怎樣成全呢?他要藉著那微弱無力的嘴唇為他作的見證當怎樣作成呢?他知道在這個受苦的人的手尚未放下,嘴唇尚未緊閉之前,他還要藉著這個受苦的人感動一個人,引領一個人歸向他這件事當怎樣成就呢?他又為那些留在世上的人設想,使他們知道死亡臨到他們所親愛的人正好解除他們那種不能述說的痛苦因而得著安慰,這件事當怎樣成就呢?

如果我們多聽那些尋求神的人述說他們信仰的經驗,我們便發現有許多被引領到基督面前來的人就是因著看見他們親愛的朋友在病患中將要離開世界以前所有的勝利因而歸向基督的;他們的親愛的朋友受苦這麼長久才得解放或者就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伯大尼的兩個姐妹不能明白為什麼她們所愛的主這樣長久遲延不來幫助她們;但他說這是「為神的榮耀,使神的兒子因此得榮耀;」事實證明正是如此,因為「那些來看馬利亞的猶太人見了耶穌所作的事就多有信他的。」如果他現在遲延不應允許多受苦的人因渴望所發的祈禱,他決不會耽延得太久。他知道我們所能擔當的痛苦有多重,他決不會使痛苦重到叫我們的信心喪亡的地步。他也知道從那長期的痛苦中要產出什麼良好的結果,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容許那些疲乏的人繼續著生活在世間。

因此我們不如不稱這疲倦的長時間為「淹留在世間」,最好像約伯那樣稱他為「忍耐等候所安排的日子,直到我們的改變來到。」如果忍耐可以「成全它整個的事工使我們成全完備,毫無缺欠,」我們就必須容神用他自己的方法在他自己的時候作他那解放我們的大工。

在河邊上

當那疲勞的基督徒走近行程的盡頭的時候,所得最美的安慰中有一樣就是在那裡他可以極清楚的看見前面的天城。本仁約翰稱這個地方為「福地,在那裡空氣特別鮮潔,日光晝夜照耀著,這個地方在死蔭的幽谷界限以外,是巨人絕望不能到的,他們在這裡也再看不見那可怕的疑寨,在這裡他們也遇見一些他們要去的那地方的居民,那些發光的人常在這裡行走,因為這地方緊靠近天城的邊界。」

有時候是這樣,許多走天路的人在他們行程的末一站有這種經驗正像摩西在昆斯迦山頂上望見迦南地全境一樣。在有信心的人看來任何地方都有昆斯迦。一座高山的靜處,一間禱告的小屋,主晚餐的桌子旁邊,他們似乎屢次看見天上的全景。但最高的眺望處正是在死河這邊的岸上。那些最多看見天上榮耀的人就是那些將要離開世界的人。有時在一個將要去世的人的臉上反映出一個隱藏的日頭來,那將要閉緊的嘴唇所發喃喃的聲音好像抓住了天上的詩歌將要去世的聖徒有時從最窮苦的小屋裡最破爛的床榻上看見要臨到的榮耀遠超過詩人所夢想的。

但事實並不總是這樣;這種情形實在是很少的。在離世以前有這樣特別的喜樂實在是例外的。雖然這樣的人很少也不足使我們懷疑基督徒信仰的真實性。很少的基督徒極快樂的離開世界。每一個真基督徒是一個勝過死亡的人,而且是絕對安全的;但他們不都在臨死的時候唱著勝利的詩歌。殉道者吻著那焚燒他們的火焰,他們唱著詩歌進入天上的家鄉;也有些聖徒在斷氣的床榻上充滿了極大的快樂。但只有少數的以利亞乘坐火焰的車回到天家。神所救贖的人中間最大部分是乘駕雲霧的車離去的,他們只知道有一種內心的平安和一個美好的盼望。他們沒有極大的快樂,只有一個甘美的期望。因著身體的軟弱和心中的疲乏很難說出一句話來,圍繞床榻的都是一些眼淚。

有些人的經驗還不及這個。他們在黑影中間離開世界,戰戰兢兢恐怕不能得救。雖然如此,神所救贖所寶愛的人乘駕雲霧的車與乘坐火焰的車是一樣的安全。雖然這些人要到河的那邊在進入帳內的時候才高唱勝利的詩歌,勝利卻是真實的。一位臨死的聖徒說,「我沒有特別的大喜樂,但我卻有完全的平安。」那就足夠了。當天上的琴拿在手中的時候自然就會唱勝利的詩歌,那完美的聲音能唱這歌是在地上沒有人能唱的。

什麼使我們有這種完全的平安呢?就是那位賜安慰和確據的救贖主所有的十字架和勝利將這平安給了我們。「因為我活著,你們也要活著。」在古時有一種風俗,為王端酒的人將杯遞在王的手中以前,他必須先嘗這酒。如果酒中有毒,端酒的人必定會死:嘗酒的人喝酒以後仍然活著便證明王也可以很安全的喝這酒。基督就是這樣「因著神的恩為人人嘗了死味。」他喝了這杯,顯明那裡面並沒有毒能夠害他,因為「他活到永永遠遠;」基督徒啊,這裡也不會有毒能夠害你。他使你分享他完全的生命。他經過你的最低的經驗,是要叫你進入他的最高的經驗。

有許多榮耀的真理是基督徒看為極寶貴的;第一就是基督為贖我們的罪所經過的死足能遮蓋我們一切的罪,其次就是他那屬天的生命足能遮蓋我們一切的畏懼;因為藉著死證明「要領許多兒子進榮耀裡去」的那一位已經被舉到天上,好使這個應許有效。他自己不曾將這兩件事實合在一句話裡給我們極大的安慰說,「我的羊永不滅亡,我賜給他們永生,沒有人從我手裡把他們奪去」麼?保羅說,「我深知無論是死,是生,是現在的事,是將來的事,……都不能使我們與神在我們的主基督耶穌裡的愛隔絕。」這話豈不是正對麼?羅馬書第八章那一章美麗的經文以「沒有定罪」起首,以「沒有分離」結束。這豈不足以給我們完全的平安麼?在永世的磐石裡我們有完全的平安;在烈火的窯中我們可以有完全的平安;在屬地的希望都破碎了的時候我們能有完全的平安;在約旦河的波濤中我們也應當有這種完全的平安,這種平安正像在天家內的平安一樣完全。

巴克斯德提到他死的日子來到正如同他「第三個生日」來到一樣,他等候這日子如同一個小孩子等候一個生日的筵席一般。那虔誠的海爾若蘭曾唱著說,

當我離開塵世的時候,

我便飛去與救主相親,

因為他曾愛了我──我不知是什麼原因──

但我確知這一件事實,

我與他,他與我緊緊相連,

他決不自己在榮耀裡,卻將我撇在外邊

如果我們的救贖主所說,「我在那裡,服事我的人也在那裡,」這句話是真實的,那就一定是這樣了。

如果我們不喜歡想到死,必是因為我們與死中間的關係未曾弄好,所以這樣也正是因為我們與神中間的關係未曾弄好。但因為我們瞭解他救贖的大愛和這愛所包含的一切,我們能看死如同一位和善的朋友。有一個小孩子看見一張圖畫,畫著死如同一架枯骨手中拿著一把鐮刀,他說道,「我不要這樣畫,我要畫死如同一位天使拿著一把金鑰匙。」只是未曾蒙赦免的罪壓在人的良心上使人以死為苦事。神所賜的平安和藉著恩惠所生的盼望能使死比生更甘美。罪犯在法官面前戰抖,但法官的孩子並不這樣。他要跑到他父親的懷中,仰臉與他的父親親嘴,看著他父親的眼目喜笑。一個「認識父」的人總不以死為可怕的,他的心緊靠著父的愛子救贖世人的十字架。死不過是神聚集承受救恩的人最後派遣的使者罷了。願我們眾人從今以後如果躲避死,只是因為它能使我們所親愛的人憂愁,如果為我們自己,我們知道渡過這河便要進入那邊天上的城邑。

在墳墓旁

當我們最後一次看到我們所愛的去世的人的臉面因而流下眼淚的時候,我們所感到的悲傷幾乎是我們一生中不會有多少次能超過的;神並不因為我們所流的這些眼淚罪責我們。它們是天然的減輕痛苦的方法,但它們或者也能作我們到天上去的準備,它們要使我們成聖如同使我們的心得安慰一樣;「憂苦中的眼淚是神聖的,因為耶穌也曾哭過。」

在那伯大尼哭泣的姐妹二人的事跡中我們看見死亡擊打一個家庭,這個家庭似乎是全地上最不容易被這樣的一個仇敵所侵略的;因為這個家庭這樣長久被耶穌選擇作他退修的地方,這家庭中的三個人已經這樣長久作了他最親密的朋友,保守這個家庭脫離死亡的荒涼,縱使不談到主那些親近的朋友的好處,最少對於主自己的安慰也是必不可少的。然而最深切的愁苦忽然來到了,這姐妹二人看著他們兄弟的屍身灑下苦痛的眼淚來。基督為這事責備她們沒有呢?沒有,他在她們的眼淚上加上了他自己的眼淚。這幅圖畫中最感動人的就是「耶穌哭了」這一點。大約這是她們第一次看見她們的主流淚;至少是他第一次和他們一同哭泣,而且是為同一的事故,在那幽暗的時期中他似乎更與她們合一是以前未曾有過的。

他所流的這些眼淚是何等的完全同人一樣啊!他知道拉撒路並不是不能活過來,然而他哭了。他知道不多時以後極大的喜樂要充滿她們悲哀的心,然而他哭了。他知道她們不久就要穿上讚美的衣服代替愁苦的心靈,然而他哭了。這件事是極合乎人性,極富有同情,極美麗,而且也是極能安慰人的;還有一件可注意的事,就是約翰福音證明耶穌的神性較比其他各福音書更完全,同時這卷福音書顯明耶穌完全的人性也比其他各卷福音書更清楚。這卷福音書告訴我們他是那樣有神性足能叫死人復活起來,他也是那樣有人性足能和那些為死人悲傷的人一同哀哭;那樣有神性足能擦乾哀哭的人所流的眼淚,然而又那樣有人性自己流出眼淚來。

因為我們常親眼看見從街市中走過的出喪的行列,或看見一家又一家的人穿上喪服,我們都很明白死亡所實行的毀滅,但當死亡進入我們自己快樂的家庭,或我們所親愛的朋友中間的時候,我們更是怎樣實覺出來死亡的可怕啊。那在「凡事上與他的弟兄相同」的主自己也是這樣,伯大尼村中的那一家大約是頭一個地方使他深深感覺到死亡的可怕。他為什麼哭呢?是不是因為他深深明瞭憂苦所需要的是什麼呢?它需要同情過於一切。雖然他已經豫備了更大的福分要給那些哭泣的人,他卻先給了她們同情。這件事使他離我們是何等的近,尤其是那些在死人的屋子裡或在墳墓旁邊的人。以後在他看為適宜的時候他再將他慈愛的心中所具有的同情顯露出來。若非有些打擊我們的愁苦臨到,我們總不知道他的聲音是怎樣能安慰我們,正如一個慈母容許她的小孩子在屋子內外奔跑玩耍,在他十分快樂安適的時候不多注意他;但當疾病或是意外的事臨到他身上的時候,便立時跑來抱著他,將他放在懷中,用她最親密的言語安慰他一樣。神自己豈不曾說「母親怎樣安慰兒子,我就照樣安慰你們」麼?

但如果要使我們所愛的人的墳墓成為使我們得真實福祉的所在,我們所需要的還不止於安慰。站在那裡的時候許多嚴重的思想也許紛起在我們的心中,許多緊要的問題要問自己,許多深切的自省要發生。我們一定要回想死者的一生,其間許多半被遺忘的事跡又重新顯在我們面前,同時也要追憶到我們自己的人生同死者所發生的關係。一個人在這種時期回想以前並未說過粗暴狠毒的話,並未曾因著惡言使死者多日痛苦傷心,也未曾因著自己的自私和罪惡使死者早日離世,這個人真是有福了!因為他現在不致因著不能挽回以前的錯失使自己倍加傷痛。

縱使沒有這種情形,回想以前的事都感覺滿意,站在墳墓旁邊仍然是一件嚴重的事。這件事比別的事更能使我們臨近永遠的實際。無疑的這種印象不久就要過去。事實常是這樣。因著注目死者的面目所發生的那種帶著恩惠而且足能使我們成聖的感覺也許不能存在許久。它們常是如此。但一個人在這樣的一個時期還不曾發生一種渴望成聖切慕天上福祉的心,這個人的心也就真夠剛硬的了。神不但藉著這種悲苦使我們的眼目向天上看,也是要使我們向裡面看,好叫我們問問自己,死亡對我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永遠的利益呢,或是永遠的損失?是歡歡喜喜的回家呢,或是永遠被擯拒在那個慈愛平安的家門以外?

必須葬埋我們的死人真是一件很能使我們自卑的事。那個光明美麗的靈多日所居住的身體忽然變成那樣腐敗,以致我們再不忍得去看,我們因此象亞伯拉罕那樣說,「求你們在這裡給我一塊地,我好埋葬我的死人,使他不在我眼前。」我們想到這事的時候所感到的痛苦真是言語所不能述說的。雖然這樣,這個無生氣的泥土安息的地方仍是一塊聖地,到這地方來一次也許是一件很能使人成聖的事。無論我們怎樣說到墳墓會使人悲傷,我們看見我們所愛的人葬埋的地方總能給我們一種悲哀中的滿足。葬身在海中的水手的母親常感覺如果她能將她的兒子葬埋在墳園裡,她可以時常到那裡擺幾朵鮮花,灑幾滴熱淚,設想他離自己不遠,這真是說不出來的安慰。這是一種自然的感覺,神也能用這件事使人得著他的恩惠。

但無論人是否這樣到墳墓旁邊去,死亡所造成的離別總是一件嚴重的事。如果兩個人在離別的時候都確知對方的信心,這種離別是何等甘甜!如果兩個人都知道離別不過是極短的時候,將來重新聚會乃是永遠的,這種別離與普通的別離是何等的不同!如果那些弔信的親友們在揮淚離別以前,確知那些逝去的人不過是離世「與基督同在」,他們將要何等的快樂!這種信仰可以使眾人得著安慰,因為那些逝世的人在安息以前就證實了他們實在是「因信那位愛他們為他們捨了自己的神的兒子而活。」

我們常說我們的憂苦乃是神對於我們許多的祈禱所給的奇特的回答,就如我們為求在心靈和生活上更聖潔所發的祈禱,為求更多與世界分別所發的祈禱,為求更深的信仰所發的祈禱。但我們也曾想到那離開我們回到天家的人與我們分離這一件事裡面包含著我們的主所發的祈禱所得來的一個回答麼?為什麼你所親愛的那一位竟被奪去離開你的身旁呢?為什麼你願意盡力留住他卻是不能呢?是不是當你很痛苦的禱告說,「父啊,我在那裡,求你容你所賜給我的這個親愛的人也同我在那裡」的時候,基督也禱告說,「父啊,我在那裡,願意你所賜給我的這個人也同我在那裡」呢?他的祈禱勝過了你的祈禱,這本是合宜的,因為你的祈禱是無知的,他的祈禱是明智的;你的祈禱是出於愛心,但他的祈禱是出於更深的愛心。你能因為他的祈禱蒙了應允便嫉妒他麼?

無指望的人的愁苦

有些人看見他們所愛的朋友離開世界並沒有什麼盼望能進入永遠的平安就為他們憂愁,這些憂愁的人比別的人更覺可憐;如果這些去世的朋友在世上的時候生活在一種罪惡的人生中,這種愁苦就更重百倍了。這種愁苦實在是很深重的,我們必須用溫和慈愛同情的手去撫慰他們。然而在這種時期中那愁苦的人常會很苦痛的試著把新約中論到沒有基督的人的結局所說的話放在一旁,欺騙自己說這些經文並不真是照它們所明說的意思那樣講解。

那位慈愛的主來到世間所作整個愛心的工作就是要使人不陷入那可怕的結局。他論到那些不悔改的人所要遭遇的悲慘的結局實在是不能再清楚的了;在我們急切要安慰那些傷心的人的時候,我們不敢否認也不敢減輕他所說的這些話的嚴重性。然而這是那些傷心的人自己常作的事。他們試著要用這些話安慰自己說,「沒有什麼證據證明他真心信靠基督,證明他有了心中和生活中的更新,證明他預備好了承受永遠的福,證明他愛神並且順從他的旨意,然而他有這麼許多可羨慕的優點,就如和善、慷慨、正直、無私,因此他一定不能被關在天門之外」或是說,「神有那樣有憐憫,決不能這樣棄絕他所造的人,他所給人的這些警告實際的意思必定不會像他所說的這樣可怕,」或是說,「在這世界上生活中的痛苦已經可以算作刑罰,而且救贖的工作也足夠用的了,」或是說,「在墳墓的那邊一定有一種新的試驗」,或是說,「基督所說的火不過是一種潔淨人的火,以後要成就現在未作的事,使人至終可以得著永遠的福祉。」這一類的說法,揣測,與希望,是那些被憂苦打傷的心靈很普通的接濟。如果可能,一個人一定要極快樂的響應這些話。但是不行。其中有的說法是我們的良心不能承認的。有的是與那本論到這事惟一有威權的書相牴觸的;因為這本書所說關於人生的機會的教訓裡面,很明顯的提到現在是最後的機會。重生和得救是在世上需要經驗的,不是以後的事:如果我們在這裡是死亡,在那邊也必是這樣一個人自然要小心不敢冒昧將這個真理告訴一個心中極愁苦的人,但我們不敢將這個真理減輕,這是寫得極清楚無法否認的;在安慰我們的弟兄的時候我們不敢對神不忠誠。

那樣就沒有解救的方法麼?惟一可能的解救就是──對於一個信靠的心是夠用的──回到那一句偉大的話,「審判全地的主豈不行公義麼?」(創十八  25)神是愛,但他也是那位完全公義的,我們確實的知道他一切的作為無論怎樣嚴厲,裡面決不會有一點不公義的陰影。他施行審判一定要把各人一切的事情與經過拿來很和善的處理。決不是只拿一部分事來斷定。一切能從輕處理的地方都要很慈愛的考慮。不良的教育與邪惡的環境的勢力,遺傳下來容易犯罪的那種能力,試誘的狡詐性,心中對於捆綁他的罪惡所發的那種無功效的抵抗,這一切都要很公平的被承認。縱使最後由於真實悔改的心中所發出來的極無力的表示,這種表示是只有他能辨別出來的,在他的手中也有完全的價值。他的判決都是要「按著真理」。當這些事顯明的時候都是完全公正,使凡聽見的人的良心都必定贊同。那時候各人的心所發的回答都要象「群眾在天上大聲說,哈利路亞!救恩、榮耀、權能,都屬乎我們的神,他的判斷是真實公義的。」(啟十九1-2)。

在利末記上有一段極感動人的記載,告訴我們一個信靠的心能忍受這樣使人痛心的愁苦。當亞倫的兩個兒子拿答和亞比戶因著在耶和華面前那樣大膽獻上凡火,犯罪正如醉酒一般的時候,「有火從耶和華面前出來,把他們燒滅,他們就死在耶和華面前。」(利十  1-2)亞倫怎樣忍受這種忽然臨到的審判呢?他抗拒了一個短的時候,及至摩西將神在這審判中所顯明的公義指示給他,並告訴他神作這事是為叫別人懼怕不敢再犯這罪,好使神的名得榮耀的時候,「亞倫就默默不言」了。那種默認神的公義的態度是那些像亞倫一樣愁苦的人所當有的惟一的態度。也許現在發生的這種打擊所生的果效還是和那時一樣在活人身上使神得榮耀。如果這種死亡可以驚醒別的人更明白他們的罪,在他們裡面激起一種向神活著的願望;如果它可以使別的人明白他們怎樣急需真實信靠基督,才可以不至失去到天上去的機會,就是這種可怕的死亡也能榮耀神,那些將自己得救和神在世上得尊榮這兩件事看為寶貴的人也必以神所作的為是了。

但最大的安慰還是在一直向神仰望著說,「主啊,我知道你的審判是公義的,」並求神使你馴良著順服在他聖潔的公義之下,在這種順服裡藏著平安。大衛說,「因我所遭遇的是出於你,我就默然不語。」(詩卅九  9)他說這話或者就是在他想到他兒子押沙龍的慘死的時候。那樣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說這話需要一種堅強的信心:然而除了這個,信靠的心還能說什麼呢?

被壓傷的人哪,你自己多靠近神罷;還要想到這種苦痛的憂傷至終就是要吸引你離神更近一些容他到最後顯明他自己的公義罷,因為他一定要這樣作。當你看見每一件事的時候,要信這是他所作的,你要對他一切所作的都說阿們;這樣你就要得一些安慰,因為你更多瞭解你自己得作神的後嗣是何等有福──如果你確實是神的後嗣──並且能說,「我家在神面前並非如此,神卻與我立永遠的約,這約凡事堅穩。」(撒下廿三  5)。

「密雲和黑暗環繞著他,但公義和正直是他寶座的根基。」你自己更要多親近神,憂愁的波浪就必在他至高的寶座腳下漸歸平靜,變成了極大的平安。

在帳幕裡 

雖然在聖經裡未曾照我們所盼望的多提到那些「在主裡」死了的人所得的那些確定而且完備的福分,可是在讀完上面那篇悲慘的話以後,再想到這件事,確實使我們得著不少的安慰。基督自己並未曾對他的門徒多提到天上的景況。范諾倫監督說得很好,他說,「這位君王太熟悉他宮中的榮耀,用不著時常提那些事。」但他每逢提到天上的事總是用極確定的話,因為那地方本是他的家,他很知道那個地方:可是很使我們驚奇的就是他不多提到這個地方。我們所聽見的只有一件事,這件事是他用不同的方式說出來的,就是在天上所以那樣快樂就是因為我們與他自己在一處──「同我在樂園裡」,「我在那裡,叫你們也在那裡」,「我要接你們到我那裡去」,他所說的差不多就止於這些;但對於那些愛他的人這也就足夠了。這裡面已經包括了一切別的事。那在遠方的居所被濃霧所遮掩,但這一道明亮的光線在它上面照射出來,篤信的心便說道,「我不再需要別的;不單在基督的喜樂裡,乃是與基督同在,與我的救贖主有最親密最深切的交往,一切的疑惑永遠不再看見,一切使我與主分離的罪惡永遠過去了,我的心與主的心完全彼此合一   ──這就是我所需要的天上,也就是我所渴望的地方。」這就是每一個被救贖的靈在一離開這必死的身體的那一霎那間所要到的地方。他一「離開身體」便要「與主同在」。這個改變是立時的,也是有知覺的。在去世的信徒死去以後到復活的時候這其間並不是毫無知覺,如同許多人所揣想所講說的。保羅提到「那些睡了的人」,乃是說到身體的睡,並不是靈的睡。就是在世上我們的身體睡眠的時候,我們所作的夢也足以證明我們的靈是完全醒著,不過是在與這個不同的一種境界罷了;論到死了的人用「睡」這個說法不過是表示平安和休息,並不是毫無知覺的意思。實在說起來,提到信徒的靈在等候基督得國的期間是全然不存在的這種見解不止與聖經不合,而且也是不可思議的。如果「與基督同在」是有真實意義的,那就必是有知覺的,必須知道而且感覺這種相交的意義。

約翰在拔摩海島上所聽見的從天上來的聲音說,「從今以後在主裡面死了的人有福了:他們息了自己的勞苦,作工的果效也隨著他們,」這幾句話與那種睡了的人毫無知覺的理論決不能相合,如果他們毫無知覺,也就決不能看見他們在地上所未曾看見的作工的果效。那句從天上所來的話是聖經中所說的許多極大賜福的話語中的一句,差不多也可以說是用一句簡單的話語,說明全部新約講論被基督救贖的人所有的那種眼不能見的生命。他們是帶著知覺享福,而且是永遠享福,他們所享的福正如基督自己所享的福一樣。他們息了勞苦得享安息正如基督得享安息一樣。他們的工作隨著他們正如基督的工作隨著他一般。他們也像基督期望著一種將來的更高的福祉。他等候著顯現作全地的王;他們等候得著復活的身體,這種身體與他那屬天的身體一樣,這種身體有更高的權柄,使他們能作一種更尊貴的事工,是他們以前那必朽壞的身體所不能作的。他們仍像純潔的靈,不過「穿上」屬靈的身體,在這個身體中他們要永遠發光,永遠事奉;但他們在以前所得的福以外還要加上這種榮耀,這正是他們現在所期望的。

他們現在有完全的平安,而且他們也等候他們將來完全的工作。他們永不再有勞乏,不安,疲倦,痛苦,在他們彼此的交通和他們與基督的交通中間也不再有任何障礙。那裡不再有誤會,也沒有感情上的分離,沒有為罪所發生的自責,沒有悔改的需要,他們中間那些最好的人在地上的時候都常有這些事。他們在神的寶座前是「沒有瑕疵的」,因為他們所穿上的基督的形象是沒有瑕疵的;以前生活中的一切罪已經從記憶中完全被除掉,正如同未曾犯過這些罪一樣。

真是奇妙!這些「在光明中的聖徒」所有的聖潔遠超過那些從來未曾墮落的天使所有的聖潔;在他們身上有一樣事物顯明他們從前曾作過罪人,就是他們有基督那種榮耀的形象,他們身上所有那種基督光榮的樣式足能證明那榮耀的王曾為他們死過。他們在聖潔上和天使比較並沒有一點不完全的地方,正是因為他們的聖潔遠超過天使足以證明他們是特別經過神奇妙的恩惠改變而成功的。

因此他們比天使離基督更近。基督說,「得勝的我要使他在我的寶座上與我同坐;」那個寶座是一個尊貴榮耀的寶座,也是一個審判的寶座。保羅說,「豈不知我們要審判世界麼?」「豈不知我們要審判天使麼?」如果他們能與他一同坐在審判的寶座上作陪審官,領受使命去作審判的大工作,他們在思想感覺良心和辨別上必是怎樣的完全和基督自己一樣啊!

這件事幾乎使我們不能信。一位中國信徒幫助翻譯聖經的工作,當他寫到啟示錄三章二十一節的時候,放下了他的筆,眼中流下感激的淚來,說道,「實在太過了,太過了,我不如寫使他用咀親我的腳罷。」我們聽見這件事很能與這個信徒表示同情。但這裡的話就是說,「我要使他在我的寶座上與我同坐;」這就是基督對在地上得勝的聖徒所說的話。

這些話就是從他囗中說出來我們都看著太過麼?我們只要瞭解「救贖」這兩個字的完全的意義,便知道一個被救贖的人那種完全是不會說得太過的,因為他們不但得回那未曾墮落的人類或未曾墮落的天使所有的喜樂和聖潔,而且得著基督自己所有的那種十分完全不能失去的聖潔和喜樂。

悲傷的人想一想罷──想想那些在主裡面死了的人不只是完全的聖徒,乃是在光明中的聖徒,他們是那樣純潔,就是在神榮耀的光輝中都毫不慚愧,「在他的榮耀中毫無瑕疵,而且有極大的喜樂」──他們自己的喜樂,還有基督那極大的喜樂,因為他曾為他們死,買贖了他們並且將他們帶來放在他自己的身旁,使他們像他自己一樣聖潔,這就是他在十字架上為他們捨命的那種大愛所得來的酬報。

思想這件事,你還願意他們再回到地上來麼?

永遠的家

神為他所救贖的人豫備了一個永遠而且沒有罪的家,這件事是我們經過愁苦的時候最後的安慰。但這個家在那裡呢?在那裡的生活是怎樣的呢?這些問題現在還不能完全的回答出來,因為我們不能藉著眼睛耳朵或心思明瞭神為愛他的人所豫備的福分;雖然如此,神卻也曾指示我們一些事使我們知道我們最後要得著的福分,這些事比我們有時所幻想的更堅確。

我們不知道在主裡死了的人的靈現今在什麼地方,只知道他們是「與基督同在;」但我們清楚知道當他們在主榮耀顯現的時候穿上榮耀的身體以後要到什麼地方去。只有在那時候他們才能完全適於那永遠的家,只有在那時候那個家才為他們豫備妥當;聖經似乎很清楚的指明最後的家仍是我們所住的地面,這地上一切罪的痕跡和表現都因著最後審判的火被剷除,變成了「一個新天和一個新地,有義居在其中。」使徒彼得所畫神用洪水洗淨古時的世界和他用烈火洗淨現在的世界的那個對照表似乎很清楚的顯明瞭這件事。將來的家無論怎樣屬靈,一定還是一個物質的世界,是一個新地,但仍是一個地,是一個為那些新的居民適宜的地,但仍是一個地,這個地正像它才從它的創造者手中出來的時候那樣清潔;它不但是暫時清潔仍有再被罪侵入的可能,乃是永遠清潔再不能變壞──再沒有染污的危險正如它上面所住的人再沒有墜落的危險一樣。神救贖的工作還能有比這個更完全的麼?──先有靈的救贖,以後有身體的救贖,再後地的本身也要得著救贖。這真是使人心滿意足的一種景況,就是這個久已服在撒但權下的世界將要成為基督永遠操權的地方,這個不義得勢的世界將要普遍的被公義的光輝所照耀,神的聖徒曾經受苦哭泣的世界改變成為一個新地,在那上面一切愁苦的事物完全絕了跡,在那上面眼淚永遠被擦乾。

我們試一揣想,假使今日只有一周的長久,每一個人的心都是聖潔的,每一個人的情感都是順服神,愛鄰舍,沒有為爭名奪利而起的戰爭,沒有暴虐,沒有嫉妒,沒有忿怒,沒有任何種惡事這個地將要成為怎樣的地。我們再試一揣想這一周延長為一年,這一年延長為一世紀,這一世紀延長為永遠;還有什麼比這個更使人喜樂的事呢?以後再加上一件事,就是這地上的居民要得著具有新榮耀新權能的「屬靈的身體」正如那位人子所有的榮耀的身體一樣,這樣地上的幸福便完全了。

當保羅說「他要將我們這卑賤的身體改變形狀和他自己榮耀的身體相似」的時候,他揣度我們必然曉得基督所得的那榮耀的身體是什麼,我們立時想到他從墳墓中復活以後四十天之久在地上活動的那個身體,在這個身體裡我們看見一個樣本,使我們明白他的聖徒復活以後要得著的身體是怎樣的身體。這個身體具有奇異偉大的權能,這個身體不受外面空間和裡面軟弱的限制,這個身體不受石頭牆壁的阻攔,也不受地心吸力的拘禁,這個身體能夠採取各種的形狀,也能隨意使人看得見或使人看不見,這個身體正像古的時候我們的主,雖然仍是那位耶穌,卻改變到那種樣子,就連許多從前十分認識他的人在他們遇見他的時候也認不出他來,那位多疑的門徒至少還需要看看他手上的釘痕,才確實的知道實在是他。

那個身體也是一個特別美麗的身體,一切憂愁和痛苦的痕跡都消滅了。那個身體發出一種不能述說的榮耀,使那些從前與他很熟識的人都敬畏他不敢就近他,不再看他為屬地的朋友與他作普通的談話,卻敬拜他以他為主。他在那四十天中似乎是生活在一個奧秘的境界裡。他和門徒會面的事經上稱為「顯現」,足證平常他是眼看不見的,如果他要使人看見需要穿上一種看得見的形象。他來去如同一個靈一樣,然而他卻不是一個靈,因為他說,「摸我看看;靈無骨無肉,你們看我是有的。」

因此我們不會弄錯,如果我們回答「死人怎樣復活,帶著什麼身體來呢?」這個問題,我們指著那四十天得了榮耀的基督說,「他顯現的時候我們必要像他」,脫離了現在一切的限制和孱弱,得著現在所不能瞭解的權能,使我們能去作現在所不能作的偉大的事工,能夠毫無阻礙的活動在神一切美好的創造之上,探索今日隱藏的奧秘,也許要很熟習其他的世界,或者還要對別的世界傳述神的恩惠。

但無論將來如何,這個新地怎樣是一個完全聖潔的地方,也照樣是一個完全快樂的地方,在這個地方今日那種聖潔的交誼必要回復,並且還要有一種更廣泛的交誼,就是「沒有人能數過來」的歷代的聖徒都要彼此認識,一同談論神的恩惠,就是這種恩惠使他們能到了那裡。在那裡一切的才能,一切的感情,並一切純潔的愛,都能發展到極點,在那裡認識神的知識要不斷的增加,愛神的心一時比一時更深切,在那裡人要歡歡喜喜的事奉神,並且互相服事,是我們現在無法想像的。此外千萬年之久浴在神的大愛中用一種無罪的生活事奉神的那些天使也要作我們的幫助。這真是一種使人特別喜愛的景況,這個盼望能給人何等浩大的安慰,特別是那些在世上久經憂苦多感失望孤獨軟弱的人。這是神所給我們的最後最大的安慰,這個安慰是與耶穌基督的「榮耀的顯現」相連的。這是「在他來的時候」我們要得著的極大的喜樂,所以這個盼望一定是一個「有福的指望」。最令人注意的就是這件事不斷的使受苦和疲倦的心靈得著極大的安慰。耶穌說「你們心裡不要憂愁。」為什麼呢?因為你們不久要藉著死跟了我去,死亡要使我們聚在一處麼?不是這樣。「我必再來接你們到我那裡去。」(約十四  3)天使說,「加利利人哪,你們為什麼站著望天呢?這離開你們被接升天的耶穌」──怎樣呢?不久要藉著死將你們從愁苦中接去麼?不是的。「怎樣往天上去,還要怎樣來。」(徒一11)保羅對當日那些憂愁的門徒說,「主必親自從天降臨,有呼叫的聲音,和天使長的聲音,又有神的號筒吹響,那在基督裡死了的人必先復活,以後我們這活著還存留的人必和他們一同被提到雲裡,在空中與主相遇,這樣我們就要和主永遠同在:所以你們當用這些話彼此勸慰。」(帖前五16-18)總是這樣的。我們最大的安慰和盼望並不是在死的時候到主那裡去,乃是主在榮耀中降臨來接我們。聖經稱那些古代的基督徒為「愛慕他顯現」的人,和「等候神的兒子從天降臨」的人。今日大多數的基督徒也能當得起這種稱呼麼?這種喜樂的盼望這種渴慕主再來的熱情在今日的教會中豈不是幾乎消滅了麼?我們因此受的損失太大了。為激發我們的熱誠,為戰勝愁苦和失望,我們都需要在心中常懷著這個美好的盼望。如果我們存著喜樂的心聽那甘美的話說,「我要再見你們,你們的心就喜樂了,這喜樂也沒有人能奪去,」愁苦和歎息就要很快的飛去了。那熱烈愛我們的主既然說,「我必快來」,凡愛他的人自然也當從心中說,「阿們,主耶穌啊,我願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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