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瀏覽人類眾多文學作品,不時會讀到一些文章,發現它的高瞻遠矚,言簡意賅地道出人類之希望,足以震撼人心,這些作品即成為經典著作。彌迦書中這五節經文,就屬于此類稀有的文學;它們包含 這一類世界異象,從彌迦那個時代直到我們現代,這些話一直啟發人類的想象。因此,當我們不能肯定這些話是否真的是彌迦所寫的,初時是會令人感到不快的。同一段經文也記載在以賽亞書二章二至四節,實質上相同,但是以賽亞書沒有與彌迦書四章四節相應的部分。在以后的年代中,這幾節經文更為出名,從約珥書更明顯看到采用第三節(見珥三10)。到底是彌迦寫了這些話,被以賽亞引用呢?或是彌迦引用以賽亞寫的呢?還是他們兩人從更早的資料,也許一篇如詩篇四十六篇八至十節但現已不存在的詩中引得呢?雖然這第三種可能性更大,但是我們不能加以肯定。不過我們從這一段的內容,可以足夠清楚地看到,為甚么兩位先知都要引用它們。
彌迦的宣教工作處于歷史上的一個特別時期,這時期有兩方面的特征,一方面是戰爭的威脅,另一方面是可怕的戰爭現實。在前面的章節中,他曾講過耶路撒冷的毀滅,把它當作上帝審判的行動(三12)。彌迦或他的編輯,又並列了另外一段來揭示關于耶路撒冷的前途的另外一面。這個耶路撒冷城,理應受審判,作為她的政府作惡行為的報應;然而在更遠的將來,耶路撒冷將成為一座世界新秩序的首城。
這個異象是基于『末后的日子』(1節),在遙遠的將來的某個未定的時期。異象以一座有『耶和華的殿』的山為中心,這是一個上帝永久同在的記號。而且從這畫面的每一角度,世界各國的代表都要走向這座耶和華的山,到那裡去求問 的指教,問及那一條路才是他們應當走的。從這座山上,律法(譯者注︰中文和合本譯作『訓誨』)傳出來,那就是上帝的道,藉 這道,所有的人類和各民族得到指教如何去生存。而這個律法反過來促進人類社會發生改革︰戰爭的工具將被打成和平的工具,各國之間將不再發生戰爭。暴力的恐怖和戰事,將變成為過去的事︰『人人都要坐在自己葡萄樹下和無花果樹下,無人驚嚇。』(4節)在這個新世界中,不同國家將要和諧地一起前進,各自持守自己的信仰,但以色列人則要憑 對唯一真神更新的信心向前奔走。
這一段之所以美麗的一個原因,是因為它完全與真實世界脫節,但卻與我們期望的世界完全一致。在彌迦那個時代,在國家內部存在紛爭,外部有戰事,但對和平與統一的渴望並沒有停止。『和平的城市』耶路撒冷已經腐敗,而彌迦說預言的目的是給予譴責。然而他仍然能夠看見她將要成為和平的焦點﹗當異象的內容成為事實之時,選民存在的理由(raison d'e^tre)將要實現;全世界各國將要藉 以色列蒙福(創十二3)。這樣,我們才開始覺察到彌迦使用這些話的理由。他向他的同胞和盤托出一個異象,特意提醒同胞們蒙召的目的。在一個失望的時刻,他給予他們希望,用一種不動搖的、超越當時暴力的現實之信心堅固他們,告訴他們一個更美好的世界是可能的。
如果我們從表面進到這些話所包含的遠象,我們才會領悟這些話,並深深被這些話所吸引。在我們的年代,也有少數人能掌握這異象︰如甘地 馬丁路德金和一些其他曾經一瞥將來世界樣式的人,讓這異象融會他們的力量去轉變現在的世界。但如果我們只是給它貼上標簽︰『預言』,肯定有一天它必將實現,或者我們懶惰地推測它將在本世紀或者下一世紀實現,那么我們根本沒有把握這異象。異象包含 行動︰我們必須再工作,使我們的刀成為 頭。
上帝的統治(四6-13)
在悠悠人生的過程中,一個作者或者先知的思想可能起變化。這種改變,部分是由于這個人內心趨向成熟的結果,部分則是于外在的環境轉變造成的;這個環境要求先知或作者作不同的回應。
在我們現在考察的這幾節中,這種改變很明顯是由于前面幾章的內容帶來的。先知的社會批評是不再存在了;對他們來說,反而有更遙遠意義的宣布。的確,這種改變是如此具實質性的,足以使許多解釋者主張這幾節(和本書后面幾章)的來源並非真正是彌迦的話,而被解釋為后來的編輯從不同的資料來源加添進來的。我們將會看到,這種見解有其正確之處,但是總體來說它假定彌迦的思想和宣講是僵硬和一成不變的。他活到很大年齡,可以指望在他思想上有一定程度的改變和發展。但更重要的,是彌迦的世界發生了迅速的變化。在內部,他的國家從一個比較開明的約坦王統治的年代,淪入亞哈斯黑暗的年代;而他的繼承者希西家,曾一度使這個國家走上更積極向上的道路。在外部,環境也在不斷地轉變,戰爭的威脅隨后接 一段時期的和平,但是在主前七○一年,由于亞述軍隊已經進入猶大,耶路撒冷處于他們的包圍之下,許多人必然想到她的終結最后即將來到。這就是我們從所提供的上下文,見到的彌迦當時的思想和宣教的背景;由于環境改變,所以他的信息也改變,以便于切合他的同胞的需要。
在本書的這一段落中,我們有三個簡短的上帝的曉諭,或者三部分曉諭,藉 錫安(耶路撒冷)這個共同的主題連結起來。雖然我們不能確定它們原來是誰寫的,但是並無有力的理由反對它們原出于彌迦先知。這些曉諭看來反映大約在主前七○一年左右,當時耶路撒冷的居民,包括彌迦在內,必須期待 耶路撒冷結局的來到。在這樣黑暗無望的境況中,這些曉諭提供一個對將來的希望和異象,就是期待上帝的統治。這三方面有一個共同的相似主題,但主要的內容稍有不同。
(一)恢複主權(6-8節)。所指的是一個未確定的將來時間︰『那日』(6節),上帝將要恢複 的百姓和 的主權。話中所描繪的景象,是一種戰后的混亂;戰后殘存的是一些受傷的和無家可歸的人,這些人曾經一度是驕傲的民族所留下來的遺民。上帝將要興起這些流徙四散的殘民,並使他們再次成為強國的人民,由耶和華實行統治。
這是一種超越當時悲慘情景,使人們看到將來的希望的信息。在國家面臨毀滅,首都懸于最后一線為生存而 爭中時,必然有許多在耶路撒冷的誠實心靈,以為上帝在猶大的統治,已經接近尾聲。一度是強大的國家,已被減弱到剩下破爛不堪的殘局。但是對這情況灰心失望的人民,彌迦提出一個遠景︰『從前的權柄』(8節)必將歸回耶路撒冷。這是先知的普遍特色,當處于和平滿足的日子,他們宣告審判;但是當審判來臨時,他們指出超越可怕現狀的將來,在那個時候上帝的憐憫必將再次被經歷。
(二)毀滅和救贖(9-10節)。這兩節有趣的地方是引述被擄到巴比倫的情形(10節)。在彌迦那個時代,猶大的敵人是亞述,而這比巴比倫威脅猶大早一個世紀,到那時許多猶大城市的人民,將要最終被流放到那裡。因此有些釋經家認為這兩節是在被擄的年代,被后來的人加進彌迦書中的。另一些則認為,只有提及巴比倫這一句才是后來加進去的,也就是說,它是一個注解,或是旁注,向讀者解釋在遲些日子要發生的事。但是這兩種解釋都是有問題的;我們對后來歷史的知識,令我們傾向把這些知識『讀進去』這幾節。但是,這一節並沒有說耶路撒冷將被巴比倫征服,而只指出她的一些居民將要被擄到那裡。
事實上,假定有關巴比倫的經文是出自彌迦原著是不合理的。我們從其他的資料來源知道,當亞述征服了撒瑪利亞時(當時彌迦還活 ),他們從巴比倫帶百姓到北國的首都,去實行殖民統治(王下十七24)。也許彌迦只簡單倒轉這種情形;如果他們要征服耶路撒冷,他們不也很可能帶猶大的居民到巴比倫嗎?這是一種保持殖民主義統治有效的軍事政策。如果這種注譯是正確的話,我們藉 后來歷史事實的幫助,即將看見這些話如何含有新意(的確不是彌迦起初原意);這個歷史事實是在主前第六世紀,猶大人的確實際上被擄到巴比倫。也許因這些預言的完全應驗,令彌迦在后來的年代中仍被尊敬為猶大最偉大的先知之一。
解釋這幾節的困難,不應當妨礙我們理解其中心信息。先知肯定說,他的人民必將經歷毀滅和絕望,但在災難之后,卻保留 救贖的盼望。當我們處在危機和困苦之中,我們很難看見在危機和困苦之外有救贖的可能性。先知們就在這關節提供幫助,他們提醒我們危機可能是我們自已製造的,但是超越它們之后,將有上帝救贖的行動。先知的救贖應許不是說毀滅不會出現,而是從毀滅中必會有釋放和自由。
(三)失敗以后的勝利(11-13節)。這個第三曉諭雖然再一次把焦點放在將來,但是它第一句話一定喚起了聽眾注意他們當前的處境。『有許多國的民聚集攻擊你』(11節);如果這個曉諭的日期是主前七○一年,那么由多種族組成的亞述軍隊已經兵臨耶路撒冷城下。但是先知似乎 眼于未來的事,那時情形將調轉過來︰聚集在耶路撒冷城外的已經嘗過勝利的軍隊,將要被『錫安』所戰勝(13節);而上帝對全世界的統治,將被建立起來。這幾節的語調完全是軍事性的,是一種遠超過四章一至五節那和諧的國際和平景象而發出來的呼喊。但是在這文義中的神學卻是審判的神學。正如耶路撒冷在鄰國的手中經歷審判之痛,這些國家也照樣最后要落在審判的咒詛下。所有這樣的審判,不論是對以色列或是對她的鄰國,無疑最終必建立起上帝在世界的主權和統治。
這樣的預言,讀起來不難要精確地知道它們的意思和如何把它們應用到我們現時的世界中就比較困難。盡管在解釋其詳情上存在 困難,我們能夠在此總括彌迦的神學為下列幾方面︰(甲)盡管人類的國家具有可怕的和實際的權力,上帝的權力最終必在這個世界上掌權。(乙)歷史不是意外的或者隨便任意發展的過程,時代的危機可以理解為一種審判的形式,也就是說,是一種從前犯罪的結果。(丙)個人或國家所經歷的危機,看似大局已定,但不一定是終局;在毀滅進一步之處,很可能是救贖。 《每日研經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