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社會改進的徒勞



我們並不否認古往今來,各國志士仁人改進社會的企圖與努力。他們悲天憫人,困心衡慮,千方百計,救偏補弊、欲挽既倒之狂瀾,救人類于浩劫;要「為天地立性,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惟其志雖屬可嘉,其效卻大可疑。茲分教育、文化、倫理、道德、經濟、政治各方面,加以分別的檢討。

一、為致力于教育的發展,以及科學文化的進步


社會學權威蘇魯根氏(Dr. P. A. Sorokin)認為這乃重蹈始祖吃分別善惡樹果子的覆轍,其結果勢將摧殘人類自己的生命。簫伯納氏(Bernard Shaw)一生崇拜科學,結果也痛切懺悔,坦白承認他所迷信的科學,現已宣告破產。他說科學本想建立一個理想社會──千禧年國,但現卻在導演人類自殺的悲劇。氏本反對宗教,妄想消滅千千萬萬宗教信徒的信心,孰意現在他回身看到無神主義者的大悲劇,也不得不廢然而返,放棄他對科學的信心。是可証教育文化的推進,並不能建立理想的社會。

二、為致力于倫理道德的重整


此派的失敗,乃在未務其本,致道德失其至聖至善的基準,尤無推動實踐的動力。例如德國哲學家康德,本末倒置,誤以道德為宗教的基礎,從而以道德取代宗教的地位;結果,道德卒成無根之木,無源之水。誠以聖潔公義,乃為上帝的屬性;道德的律法,應以上帝為其至高的立法者。且「肉體之中,沒有良善;因為立志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來由不得我」,肉體裡面犯罪的律,常和上帝的律,交戰反抗。雖想「諸惡莫作」(佛家語),結果反倒去作,雖想「眾善奉行」(佛家語),卻是力不從心(羅七14一18);終究不能達成「知行合一」,「天人合德」(儒家語)的境界。藉曰人能存心養性,修身明德,惟世人之義,終非至聖至善,在神面前,「都像污穢的衣服」(賽六四6);絕難「脫離世上從情欲來的敗壞」,合于上帝公義的標準,配作天國的子民(彼前一2;彼后一4;太五20)。是可証道德重整,亦不能建立理想的社會。

三、為致力于社會經濟製度的改造,國計民生的改善


此派認為「衣食足,知榮辱;倉凜實,知禮節。」以民生之康樂,衣食之均足,乃社會生活和諧之基因。殊不知「人活著,不是單靠食物」(太四4)。物質生活的進步,不能解決人類精神道德的問題。據專家統計,自紀元前五○○年至一九二五年間,戰爭之發生,乃在物阜民富之國家;而自一八○○至一九一四年,歐洲社會經濟改善進步,遠勝往昔;其國民之生活程度,且提高百分之二至五,而卻發生人類歷史上空前慘烈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現在二十世紀,科工之進步,人類物質生活水準之提高,允稱空前,史無前例;惟革命政變,此起彼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興,世界人類,反無寧日;而盜竊、自殺、神經失常、精神痛苦,情況嚴重,更為空前。最可注意者,歐美物質文明為最進步,而自殺率反較落后國家為特高;美國平均每二分半鐘有一人企圖自殺。日本國民經濟在亞洲為最繁榮,而其自殺率亦為最高﹗是可証經濟改進,亦不能建立理想的社會。

四、為致力于政治的改革


自法國盧梭倡「民約論」,民主自由,幾成天經地義。惟是︰「人民權力,苟無限製,乃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人類行施其權力,不可漫無限製。只有上帝方是無所不能,因為只有他的智慧公義,才能和其權能,互相平沖。」準斯而論,民主自由,如果脫離上帝,乃是非常危險的,並非國家之福。因為世人都犯了罪,虧缺上帝的榮耀;如再予以極端的自由,勢同與虎添翼,任其放縱私欲﹗例如現在美國人民,離棄聖道,放任自由,人心陷溺,學風窳敗,少年犯罪,情勢嚴重,即其明征。且稽諸往史,各國政製,無論其為君主,抑為民主,僅為五十步與百步之差,根本無關宏詣。查上述紀元前五○○至一九二五年間,戰禍頻繁,其在民主國家和君主國家,初無軒輊。在比較民主的國家,如希臘、如英、如荷,平均每五•四年,七•九年,八•一年,十二•一年,有一次戰亂。而在君主國,如羅馬、如拜占廷、如德奧、如俄國、如西班牙,則平均每七•五年,六•一年,五•九年,五•八年有一次戰亂,可見任何政製,都不能安邦定國,臻于洽平。是又可証政治改革,也終不能建立理想的社會。

因此,社會學家蘇魯根氏(P. A. Sorokin)認為人類今日之危機,其症結乃在感官文化之解體;乃在科學、哲學、倫理、宗教……彼此無謂的沖突。蘇氏認為任何人為的製度,都沒有絕對的價值,只有超越向上,求神的國和他的義;先求榮耀上帝,人類一切沖突,才能歸于冰釋。因此他強調理想社會的建設,不能枝枝節節,僅從政治、經濟、教育、文化各方面作俘表的粉飾,而當從根本上求價值觀念的更張、純化與提高,以精神代替物欲,以上帝代替物質;這才是使神人和好,使國家社會和平康樂之基本要道。他又以史實証明,一切戰爭,從未止製戰爭;而一切革命改造運動,也從未實現理想的社會。人類一切改造社會之企圖,結果只是心勞日拙。因此蘇氏主張,唯一有效的消弭人類社會災禍之道,厥為求一切宗教、道德、科學、哲學價值之合于至道。易言之,一切都應以天國崇高的道德價值為基準為指標;否則一切政治社會的更張與革命,非僅無益,且反有害,適足為魔鬼利用,成為人類毀滅的厲階。蘇氏並指出這個唯一有效的消弭社會禍亂之道,二千年前主耶穌早已曉諭,便是︰要「先求他的國和他的義」(太六33)。人類如果離棄了天國的道理,則人類命運,只見災禍危機,相逼而來;痛苦煩惱,永難自拔。綜氏所論,近代社會的根 本病症,乃在低級的感官文化之發展,脫離了天國的理想;挽救之道,唯在求一切文化道德的價值與天國的大道相合一。蘇氏之說,如用我國的成語來表達,可說是一種「天人合一」論。他的道德,自比一般世俗學者為高明,因此輒被他們所譏嘲,吾人對于這一位學者的苦心,自深表同情,今春作者面晤蘇氏,亦相與談及斯義。惟尤有進者,倘蘇氏于天國的奧秘,福音的真理,能作更親切的闡揚,他的「天人合一」論,庶不致有我國儒家和一般「自救論」(Auto一Soterism)學者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