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既以人生真正的幸福,乃在清淨無為,歸真返朴,契合自然,回複自然的本性,所以他們認為人類只有歸順天真,才能臻于至善;而人之為善,只是作為。道家「絕仁棄義,絕聖棄智」的主張,就其反對人類自負自義一點而言,固比儒家的哲學遠為高超;而與基督教的道理若有暗合之處。但是基督一面警告世人「你們的義若不勝于文士和法利賽人的義,斷不能進天國」(太五20);一面卻指示一條明確的道路︰「你們要先求他的國和他的義」(太六33);要世人效法天父,要和「天父完全一樣」(太五48)。而道家卻只教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而他們對于自然的認識,乃是一種塊然混然,不可明狀的境界。質言之,他們的意境,雖是高超;但他們的認識,卻是模糊,這樣便使人失去了崇高的目的和價值;而流為一種委天任命的放浪形骸的浪漫主義和虛無主義。
道家對于生死的看法,也和儒家不同。莊子喪妻,鼓盆而歌;其門徒死,孔子遣門徒子貢前往慰問,見其吹笛而歌,歸告其師,孔子嘆曰︰道家乃求世外之樂,非求今世之樂,乃為造物主的門徒,以生為大患,而死為解脫。道家以天地自然為父母,死乃應父母之呼召而回家;生則勞,死則息;生為奴役,死則自主。世人囿于小我,不見其大;故于生死壽天,戚戚顧慮;以生為樂,以死為悲;因壽而慶,因天而傷;而在道家則以為都是無關宏詣;「莫壽乎殤子,而彭祖為妖」;人生的盼望歸宿,乃在與萬物合一,與天地並生。道家生死達觀,意境超邁,自是不同凡響。(參看《莊子》︰「逍遙游」)可惜他們對「道」的認識,只是一種不可言說的觀念,水底撈月的空想;充其量,乃是一種虛幻的泛神主義,而沒有認識有位格的三一真神,故不能予世人以永恆不朽的生命。降及后世,遂流為一種修性煉丹的邪術和方士的迷信,對于國民生活,民族精神,有嚴重不利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