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凡俗虛妄的新神學
──斥離經叛道的新異端
啟蒙運動以后,人類為理性主義所麻醉,便有所謂經驗主義的科學的人生觀和宇宙觀之勃興。這種思想,先后經過了休謨。康德。達爾文等學說的影響,便日形明朗而強化。這些學者,迷信理知,持論立說,都偏重浮淺的經驗與感覺。這乃是一種徹頭徹尾的自然主義(Naturalism)。他們丟棄了任何超自然的因素,一味遵守那呆板不變的自然律,機械地解釋整個宇宙現象,以及人類的宗教道德問題。從而提倡一種所謂「理性的宗教」和「合理的神學」;反對基督教的超自然論。現代學者,複仗所謂「歷史的探究」(Historical Quest)之美名,把基督耶穌,硬放在他們的「自然主義」的模型裡面,全憑他們的主觀,不照聖經的記載,描寫成一個平淡渺小的凡人。這種離經叛道的新神學。實較歷史上一切陷害人的異端,尤為變本加厲。因此,我們在結束本卷的時候,要把所謂「歷史的耶穌」(Historical Jesus)問題加以探討,對于現代教會的新異端,加以駁斥。
基督教本來異于一切凡俗的自然宗教,不是哲學的思辯,乃是千真萬確的歷史;所以,我們不但不怕那些學者所提出的所謂「歷史探究」,而且認為真正的歷史事實,真正的客觀歷史檢討,只是幫助我們更明白基督聖道的真理,加強我們對于主耶穌基督的信心和盼望。只有那些偏離客觀事實的主觀的思辯,以及一切謬妄的先人為主的哲學的假設,才會蔽塞我們的聰明,關閉了我們認識救主得蒙救贖的門戶。
自然主義的學者,藉「歷史探究」的美名,支持他們基督論的異端邪說,不幸他們的所謂「歷史探究」,並未根據客觀的史實,而乃徒憑他們的歷史哲學。易言之,他們乃是把客觀的歷史事實,削足適履,以投合他們主觀的虛構。這些學者,大部用兩種主觀的假設來探討歷史和「歷史的耶穌」。第一,他們認為,歷史事實,本質上是人類的作為;整個人類的歷史,無論如何千變萬化,只是在一個水準上面,循著「自然的」常軌發展,絕不會有超自然的奇跡。基于這種自然主義的凡俗的歷史哲學的假設,他們便完全否認一切歸諸基督位格及其事工的絕對性,和超凡性。第二,他們根據第一個假設,便認為「絕對」(The Absolute),不能作為歷史研究的目標;而「永恆」(The Eternal)亦不能進到「時間」(Time)之內;「無限」(The Infiniie)亦不能進入「有限」裡面。屬世的學者,既蔽于凡俗的,自然主義的「世智」,于是便以人為歷史的中心,「人為萬事的尺度」;深閉固拒,絕對不信上帝直接的啟示會出現于人類歷史裡面。他們根本昧于上帝在主耶穌基督裡「絕對的」、「超凡的」啟示;從而把他們對于「上帝」的一種主觀的揣摩,代替上帝自己對人類的啟示;甚至更僭妄地要照人的形像,來創造上帝,把一位昔在、今在、以后永在,時刻和我們同在,永不改變,長遠活著的基督,我們的救主,在「歷史的基督」(Historical Jesus)的名義下,夷落到僅和我們有程度上差別的歷史的人物和世間的凡人。他們的所謂神學──凡俗的離經叛道的新異端,根本脫離了和上帝直接的關系,不以上帝的啟示為根基;而根本變質,成為一種出于他們自己虛構的宗教哲學,宗教歷史學,和心理學。人類智慧和思想的境界,無論其如何高超深闊,既都囿于「屬世的平庸性」(Human Similarity)和「歷史的相對性」(Historical Relativity ),于是一切上帝啟示的絕對性和主耶穌基督的超凡性,便和他們格格不入,並且完全遭他們的閉拒否認。
這並不是我們固持偏見,對自然主義固作苛論,而乃是托洛虛氏(E.Troelsch)和他們的同路人所坦白承認,公開宣示的意見。他們說︰「啟蒙運動的任務,乃是把『超凡性』(Supernatural)拋棄在歷史的范疇之外」。又說︰「用這種方式來敘述人類歷史的發展,乃和聖經的和神學的觀點,針鋒相對,根本沖突」。過去百余年來,德國的理性主義者,批評聖經關于主耶穌的記載,便把主耶穌完全看作一個普通歷史上的人物,認為可用尋常的自然的心理學的因素,加以解釋。這一個批評運動,乃是建立在一個自然主義的,不合聖經史實的虛構上面。他們先把一個超凡絕倫的主耶穌,照他們自己的形像,描繪成一個渺小平淡的凡夫,俾能適合他們自然主義的思辯的體系。這些批評家,既囿于這種先人為主的偏見,于是便非常不科學地武斷,閉著眼睛否認「道成肉身」的千真萬確的史實,認為一切超自然的事態,絕不可能發生于宇宙之間;而那絕對的上帝(The Absolute)亦不容他侵入相對的「時」「空」之內。這是新神學的根本偏差。
但是,就事論事,這些德國的理性主義者,竭其心思學力,窮究批評的結果,究竟有何成就呢?他們對于他們照自己主觀的理想所杜撰的,照他們自己的形像所製造的,一個所謂「歷史的耶穌」,是否有共同的認識呢?事實勝于雄辯,我們可以很客觀的,根據他們的觀點以及他們自己的批評來說,他們不但是莫衷一是,而且還自相矛盾。例如︰他們說︰耶穌是一個倫理學教師;但鮑德曼(Bultmann)則說他並未教什么倫理學。他們又說主耶穌乃是一位社會福音的傳揚者──是一個革新世界的社會政治運動的領導者;但他們中間正大有持相反意見的人,認為他所關心的主要是末世的或來世的事。所以,史懷哲氏(Albert Schweitzer)對所謂「歷史的耶穌探究」的結果,非常失望,曾傷感地說︰「我們以為可以把握住耶穌,可以使他住在我們的時代,但是他卻非常奇妙,令我們無法捉摸﹗」 準斯以觀,則我們可以說,那些自然主義的,理性主義的,新派學者,異想天開,離開了聖經的記載,殫精竭力,杜撰詭辯,褻瀆耶穌的結果,只是心勞日拙,徒勞無功。這實為現代的凡俗神學,莫大的悲哀﹗我們推究這些自然主義的學者失敗的原因,乃在他們之「刻舟求劍」,「削足適履」,乃在他們之「本末倒置」,「先入為主」,製定了一個模型,強把一位超凡絕倫,「從天降下仍舊在天」的「永生上帝的兒子」,主耶穌基督,描繪成為一個渺小平庸的凡夫;使他可以適合他們的自然主義,相對主義和歷史主義。而事實上,這樣一個「自然的」、「相對的」、「歷史的」耶穌,乃完全出自他們主觀的虛構;和真正存在的聖經裡面的耶穌,根本不符;無怪他們一切的研究和努力,等于「捕風捉影」,當然不能有絲毫的成就。這亦可証「理性主義」之幼稚浮淺,過于天真。普倫默氏(Alfred Plummer)說︰「因果倒置,先人為主,閉著眼睛否認道成肉身的事實,或把在肉身顯現的上帝,變成一個照他們主觀虛構的凡人;這不但不是真正的哲學,而且也非真正科學的批評」。
照近代物理學上的「存疑論」(Principle of lndeterminacy)來講,我們已不能再說「超自然論」是不合科學的迷信。而正相反的,那種機械的呆板的命定論(Mechanical Determinism)乃正不合科學的原理。因此,我們基督徒,是不怕科學挑戰的。我們更應知道,這個世界只能產生屬乎這世界的事物,而不能產生超乎世界之人物。因此,那些天真的庸俗的理性主義者,和浮淺的機械的自然主義者,要想用他們屬世的眼光來杜撰虛構一位創造天地萬物的超自然的主──要照人的形像來創造上帝,不僅僭妄褻瀆,抑且是一種最不合理性的最不合科學的徒勞無功,庸人自擾的愚舉。
于此,我們要引一位態度超然的神學家西培格(Reinhold Seeberg)氏的話作見証。西氏乃是一位態度絕對超然的教義歷史的權威學者;他在晚年嘗對這個問題發表他公正的意見說︰「一個探究所謂『歷史的耶穌』的學者,如果先存一個主觀的假設,結果都不免走到一條謬妄的道路上去﹗」所以他認為「探究這個問題,應當以三大基本事實為起點︰(1)主耶穌在世之時,曾明白表示他是一個超凡的人物;(2)他的門徒,都直接經驗到並且確切獲得他是上帝的確証;他的複活,更使他們的信心堅強;(3)他的門徒,都尊重他,並且公開宣揚他乃是從天降世的救主。這些都是不可爭辯的,無可抹煞的事實。耶穌基督,是我們的主,他是真神,又是真人。」
屬世的史家和哲學家,無論是古希臘的詭辯哲學,以及東方佛家的宇宙論;甚至近代學者的進化論,都是大同小異,把人類歷史,看得好像四季來複,從古到今,自始至終,乃是輪回的,沒有出路,也沒有目標。唯心論者,雖想超邁這種境界;但是他們的思辯,他們所企慕的所謂「永恆的本質」(Eternal Essence),乃是絕對主觀的,不切實際的空中樓閣,他們的思念,終久要變為虛妄(羅一21)。因為凡俗的人類,他們的地位,始終是囿于「時」「空」之間;無論他們如何自炫他們的思想,如何超邁新奇,其實總是「管窺蠡測」,無法突破「時」「空」的范圍,絕對不能真正了悟屬天的「永恆的本質」。誠如經雲︰「從天上來的是在萬有之上;從地上來的是屬乎地,他所說的(一切哲學家和自然宗教家的理論)也是屬乎地」(約三31)。奧古斯丁承認宇宙人生的真理,只能從神而來;康德卻以為可以求諸于人。這是神學和哲學;基督教和凡俗的自然宗教,根本不同的特點。質言之,一則以神為中心,是屬天的;一則以人為本位,是屬地的。但是聖經教訓我們「若不是從天上賜的,人就不能得什么」(約三27)。這乃是屬世的哲學家莫大的悲哀,以及離經叛道的新神學家所虛構的凡俗型的基督論,失敗的根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