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派的基督學,乃以泛神主義(Pantheism)和「人本主義」(Anthropocentrism)為基準,根本抹煞了「神人二性」,「二性一位」的正統教義;並且僭妄褻瀆,要照人的形像來創造上帝,把一位本與上帝同質同等的超自然的基督,夷落為一個自然的凡人﹗
杜諾(Dorner)氏在其(基督位格論》(Person of Christ)中,主張把一切關于分別「神人二性」的意見,完全丟棄。這一個荒謬的假設,實為產生現代派基督論的各種新奇教義和異端邪說之厲階。現代派的基督論,概可分別為兩類︰一為泛神論的(The Pantheistical),一為有神論的(The Theistical);惟就其「神人合一」說來看,這兩派又屬異曲而同工。故杜諾氏說,現代基督論的特征,乃在闡明「神人合一」的道理。易言之,現代派的基督論,實以「神人合一」的「泛神哲學」為基礎。杜平根派(Tubingen School)神學的首領包爾氏(Von Dr. Ferdinard Christion Baur),亦有同樣的意見。奠定現代派基督論的基礎者,首為謝林(Von Friedrich Wilhelm Joseph Schelling),黑格兒(George Wilhelm Fridrich Hegel)和施來馬赫(Friedrich Ernest Daniel Schleiermacher)。郎爾曼博士(Dr. Ullmann),謂施來馬赫的神學的基本思想,乃在「神人合一」論。施來馬赫也認為泛神論「一即是萬」的公式,實在合乎所謂「宗教」的道理。其實這種思想,初非施氏創見,實乃不脫中古時代德國神秘主義之窠臼。黑格兒則說︰聖經中所教訓我們的基督,並非是指一個真正的人,乃是泛指整個的人類;他以為「道成肉身」,乃是上帝成為人類;易言之,乃為「神人合一」。茵文氏(Dr.John Nevin of Mercerburg)對于黑格兒的學說,還以為頗有特色,甚且主張我們正需一種基督教的泛神論,以抵抗反基督教的泛神論。
這些所謂新派的「神學家」,根本的錯誤,乃在否認神人本質上的不同,于是妄以「神人合一」論,來解釋基督聖道,並且作為他們基督論的基本原則;易言之,便是誤以「神人合一」論代替「二性一位」論。他們不但不認識基督的神性和人性,而且妄想照人的形像來創造上帝,這不僅是重大的偏差,尤且為非常危險的哲學﹗請進論之。
基督教神學的根本目的,乃在闡明聖經的真理,其基礎乃是上帝的啟示,不是哲學的空想;一切否認聖經權威,以及真神位格的學說,都不是基督教神學。可惜現代騖新的所謂「神學家」,藐視上帝的聖言,否認聖經的權威;以人智代替神智,以哲學代替神學。新派神學家,雖有泛神論和有神論之分,卻都異曲同工,一致主張「神人合一」的邪說。所不同者,前者認為人即是上帝,人乃是上帝最高存在的形相。后者,則以為人類都可以接受上帝的屬性(Natura human capaxest naturae divine);因此,他們以為「人皆可以為堯舜」;人皆可以成上帝。
照他們的幻想,世界乃是一個永遠變化之現象,只有上帝是唯一的真正的實在(Real Being)。上帝的道成肉身,乃始自亙古之初;直至現在,永無已時;並不是空前絕后的,藉著基督一次的顯現。他們以為每一個人,乃是上帝生命的一個形像;而那無限無量者,無論如何終不能在一種型態上,把他完全啟示出來。雖這些學者之間,承認上帝藉著主耶穌基督的啟示,較諸對世人一般的啟示,更為完全;然而這僅為程度的差異,沒有本質的不同。他們中間還有一些學者,則以為主耶穌和世人一般的分別,僅在他對于「神人合一」的道理,有更清楚的認識,與更堅強的信仰而已。易言之,在他們的心目中,主耶穌僅為一個比較完全的凡人,而並不是真神。
這些學者的謬論,我們可把史脫勞氏(David Strauss )來作代表。他曾提出一個疑問︰「倘使『神人合一』是一個真正的『實在』(Reality),是否這種『實在』僅僅顯明在一個人的身上,是否僅僅只有空前絕后的一次的顯明呢?」照史氏的意見,以為「無論何種理想,不能僅藉一個典型得到其完滿的啟示;而必藉著各種典型,互相補充,始能臻于至善之境」。史氏更荒謬地說,所謂「神一人,乃是整個人類。基督論的秘吁,乃在把基督教會對于基督的觀念從耶穌個人,移轉到整個人類,或是一個理想﹗」史氏這種理論,不僅否認耶穌基督是真神,甚且否認他是真人;把一個有位格的永生上帝的兒子,神人中間唯一的中保,世界人類的救主,變成了一種虛幻的理想,和哲學的名詞;實在是一種非常嚴重的偏差,而尤為「陷害人的異端」(彼后二1)。
我所以說史氏的學說,是「陷害人的異端」,可以藉歷史上一樁空前的憾事來說明。現在掀動世界的國際共產主義的創始人馬克思(Karl Marx l818-1883)在青年時代,曾受基督教教育;一八五年在德國德理爾(Trier)中學撰一論文,根據約翰福音十五章一至十四節,論「信徒與基督之合一」(on The Union of Believers With Christ),不但強調人類和基督合一之重要,而且認為信徒一旦和主合一以后,其愛主愛人的德性,便油然而生,便不能再從他手裡把他們奪去(約一○28)。但事實上,不但馬氏本人已從救主手裡被奪去,而且由于馬克思主義的影響,世界上約有九萬萬多的人民,已從救主的手裡被奪去,這豈非人間空前的憾事﹗這是什么緣故呢?因為馬氏雖知與主合一的重要;但事實上他對于基督並未有正確的認識,他把基督當作一個玄學的概念,哲學的名詞,而不認他是一位有位格的永生的神子;因此他所強調的合一,乃僅是和一種絕對的理想的合一,而且他本人也並沒有接受基督,做他的救主,與救主發生生命的關系。因此,馬氏不久轉入柏林大學以后,便很自然地傾向當時的黑格兒哲學,從而落入上文所述的史脫勞「基督論」的異端的陷阱,而無由自拔;遂變成了一位強烈的敵基督的無神論者。試想倘使這一位夙受基督教義薰陶的學者,能夠皈依基督,作義的器皿,為神所用,則今日的世界,將呈何種不同的形勢呢?誰為為之,孰令致之?此非馬克思之過,而實以新派神學的異端為之厲階﹗那些引進陷害人的異端的新神學家,洵為貽誤蒼生的千古罪人﹗將何以逃避上帝的詛咒呢?(林前一六21)
照杜諾氏的見解,現代基督論乃是建立在兩個基本原則之上︰(1)基督只有一性;(2)人性可變神性(Natura hu- man capax est Naturae divine)。其實杜氏的見解,並未詳盡,我們還可替他再加一點,便是他們還認為神性可變人性,這便是現在所要討論的克奴細派(Kenosis虛己派)的基督論。虛己說乃是曲解腓立比書二章七節︰「反倒虛己,取了奴仆的形像,成為人的樣式」的結果。這派學者,根據這節經文,以為道成肉身,乃是道的局部的或全部的降落,以致成為一個凡人;以后始于智慧上和能力上漸漸增長,最后又成為神。這和「神人合一」說,又複異曲同工。茲將此派各種不同的理論,分陳于后︰
葛斯氏(W. F. Gess)的說法,是永生的兒子在道成肉身之時,暫時放棄了他的神性,而成為一個凡人。那時「道」的實質雖還是存在,但卻變成了一個嬰孩,他的智慧和能力,都和嬰孩相同;終其在世之時,上帝的生命,和他停止了交通,因此也受到了人類生活同樣的各種限製,只是在必要的時候,從天父得到超自然的能力;直到他升天坐在上帝的右邊,才恢複其降世以前固有的上帝的生命。「道」本為創造宇宙,統治宇宙,光照宇宙的力量;但是當其成孕為人之時,即落入一種睡眠無知覺的狀態,因此失去了他原有聖潔,無所不知,無所不在種種屬神的特性。惟是所謂失去,僅為暫停,其實還是潛存在他裡面。葛氏的學說,乃為此派最極端的代表;所以拉都虛氏(La Touche),嘗謂「這派學說,無啻把『道成肉身』視為上帝的自殺﹗」葛氏的學說,顯然抹煞了神性和人性之分際,乃是一種變相的泛神哲學。
杜諾氏(I.A. Dorner)為中間派神學最著名的代表。杜氏反對葛氏的學說,主張「漸進的道成肉身說」。他認為主耶穌基督的人性,乃是一個新的人性,所以對于神性,有一種特殊的容受性。「道」是永存不變的,但卻時時和人性相聯,其聯合的程度,乃由他的新人性對于神性之容受性之增進而定;直到他的複活,「神人合一」,始臻完滿之境。杜氏此說,實際上乃和聶斯托利派的理論,異曲同工。
艾勃拉氏(J.H. A. Ebrard)的理論,不如葛氏的偏激。他認為「道」雖降成凡人,但仍保持其三位一體的第二位的資格,運行其完全的神性。他又認為神人二性,所以能夠聯在一位,乃是因為人類固有的本質,以及最后的命運,原是完全聖潔,無所不知,並且要有無上的主權。倘使人類始祖沒有犯罪,也許便無需道成肉身。道成肉身的目的,乃是為使「神人合一」。但艾氏此說,並未獲得他同派學者的贊同。複次,艾氏既說主耶穌已降為凡人,放棄了他的神性,何以仍保持並運行其完全的神性,艾氏亦未能自圓其說,只是自陷于矛盾。
除上述三氏以外,還有許多學者的理論;例如多馬修士(Thomasius)。他把上帝的屬性,分成兩類;一為絕對的,如聖潔、真理、慈愛、和絕對的權能;一為相對的,如無所不能、無所不在、和無所不知。前者是必要的,后者非必要的;所以,在道成肉身之時,便把后者放棄。複如,馬敦生氏(Martensen),他認為道成肉身以后,有兩個生命;二者各有其中心,不相往來。一則在上帝的懷抱裡,他便運行其三位一體的生命,並為宇宙萬物之創造者和大主宰。一則和人性相聯合,「道」便失去其權能,便不知其三位一體的生命及其對宇宙萬物統治的權能,而且他自己對上帝的認識,也不會超過世人對他認識的程度。
此派學說,在神學上有很多可加指摘之處。其一,此說乃基于泛神論的觀點,以為神人沒有絕對的不同,而且神性人性彼此可以轉變,可以合一。其二,此派既說神人二性可以彼此轉變,實乃違反了上帝「永不改變」的聖經真理(瑪三6;雅一17)。其三,此派和天主教一樣,陷于變體說(Transubstantiation)的謬見。其四,此說把聖子人類化,否認了他的神性,于是失去了他三位一體中的地位,無啻毀滅了「三位一體」的真理,那便等于否認上帝。其五,此派原來希望要闡明基督人性的真理,但結果卻使基督變成一個既非真神又非真人的怪物。誠如華斐德氏說,這派把主耶穌的人性,變成了一個「萎縮的上帝」(Just Shruncken Deity)。克奴細派,初在德國,曾一度「甚囂塵上」,旋即「銷聲匿跡」;后在英國,曾受D. W. Forester,W. L. Wal- ker,P. T. Forsyth,Charles Gore R. L. Olley 及 H. R.Mackintosh諸氏的擁護,但現亦已趨消沉矣。
1.施氏學說的流毒──施來馬赫(Friedrich Ernest Daniel Schleiermacher l768-1834),號稱新派神學之鼻祖,其說在企圖証明真正科學哲學的道理,可與基督教神學和真正的宗教,並行不悖,互相協調。其說對近代學人,影響殊大;惜其牽強附會,抹煞真理,為害教會,流毒責深﹗
施氏早歲受莫拉維弟兄會(Moravions)的薰染,習于敬虔。以后研究哲學,不幸陷于泛神論的謬見,而無由自拔。所以我們務要謹慎,庶免被人的「理學」(即哲學)所「擄去」(西二8)。施氏早歲敬虔修持,猶不能免;今人尤當引為炯戒,格外警惕。
2.施氏學說的要旨──施氏以主耶穌基督乃是一個新的受造物,是一個理想人(Urbild一Ideal Man);世人藉他才能實現人類的理想。但施氏心目中的基督,並未超越人的地位;所不同者,只在他有一個「與神合一」的感覺,同時又有一種盼望,要使人類達到一個和他一樣完全無罪的境界。施氏又謂基督乃有一種獨一無二的上帝的意識,而且上帝也特別住在他裡面,這尤為基督所以有至高無上尊嚴地位的原因。
其次,施氏對于聖經,不信是上帝超自然的啟示,所以,他的基督論,不以聖經的真理為基準,完全是憑其個人內在的宗教經驗,和主觀意識來空想。以是,施氏的學說;雖曰開了所謂現代神學的新紀元,卻正是具體表現人類離經叛道的罪惡;因此,我們對于施氏的邪說,有一一加以駁斥的必要。
1.離經叛道──施氏的基督論,乃是顯然不合聖經的真理,而且他也根本不愿奉聖經為圭臬。他公開否認聖經的權威。要離開聖經的道理,憑其自己主觀意識為內容,不以上帝的聖言為基準,來建立其神學的系統。這當然是一種主觀的虛構,沒有客觀權威的價值。
2.出賣神學──施氏雖主張要把思辯和空想,離開宗教的領域;但事實上施氏的神學,卻從頭到尾,乃是一套虛幻的思辯和空想。這乃是當時德國學者對其一致攻擊的意見。一方面,篤信聖經的超自然主義者,攻擊施氏妄以哲學的結論取代基督教的真理。另一方面,一般哲學家也譏諷他,既不忠于哲學,又不忠于他所信奉的宗教。他徘徊于哲學神學之間,完全照他自己的方便,任意立言,以期自圓其說;其結果只是歪曲真理,失喪其嚴正的立場。甚至史脫勞氏,也攻擊施氏,說他初則把哲學出賣給神學,繼則把神學出賣給哲學。
3.泛神主義──施氏的理論,乃以泛神論為中心。他否認一切上帝與世界,上帝與世人的二元論;他否認有一位超絕塵世的有位格的上帝之存在。關于這點,施氏深遭勃蘭尼氏(Braniss)、包爾(Bawr)和史脫勞諸氏的批評。包氏常常說他自相矛盾,有時則附和康德•斐希德(Fichie)的唯心論,有時又強調斯賓諾沙(Spinoza)和謝林(Schelling)的泛神論。
4.反三一論──施氏的學說,不合三位一體的道理,照他的說法,聖父乃是宇宙間的上帝;聖子乃是基督裡的上帝,聖靈乃是教會中的上帝。他否認主耶穌基督在亙古之初,即已與神同在;他否認主耶穌基督在萬有之先,曾創造諸世界;他否認主耶穌基督自己說的話,「還沒有亞伯拉罕就有了我」;他否認主耶穌完全無罪;他又否認主耶穌基督在伯利恆降生之前有神子之存在。易言之,他否認主耶穌是太初與神同在的道,否認他是三位一體的聖子。
5.自我神化──他否認主耶穌的神性。他心目中的主耶穌基督,乃是一個理想的完人(Urbild-Ideal Men)。他只有一性,便是人性。他又強調「神人合一」之說,認為神性即人性,人性即神性。主耶穌基督和常人的不同,只是一種程度上的差別。他認為上帝道成肉身,不是僅僅在肉身,不是僅在主耶穌基督一人短短的三十三年中顯現,而乃是上帝的生命進入整個人類,使人類成為上帝。照施氏的怪論,他不僅把主耶穌看作一個尋常的凡人,同時卻反以為一般人類倒可變成上帝。這種異端邪說,不但違反聖經的真理,普世教會的信條以及上帝子民的信仰;且複跡近外邦的「自我神化」論﹗
6. 否認原罪──照聖經所記,以及根據普世教會的信仰,人類乃是上帝創造,有一個物質的身體,一個非物質的靈魂;而靈魂離開了身體,仍有其獨立的生命。施氏雖亦承認超自然創造工作;但他認為人類最初得到的靈魂,仍不夠充分,以是不能使其發展到完滿的境界;所謂罪惡或人類的墮落,便是一種不完全的發展的表現,因此需要再一次的超自然的創造工作,這便產生了一個完人──便是耶穌基督,從主耶穌以后,人類便循自然的(不是超自然的)程序,繼續發展;其生命力(或稱靈,或上帝)不斷地在量的方面增加,便成為教會,其最后完滿的境界,便是「神人合一」。主耶穌既是一個理想的完人,所以他說主耶穌便是上帝;同理,人類完滿發展的結果,也就是上帝。因此,「神人合一」,乃是可能的。這種學說,甚至新派學者,他的同路人,如包爾、史脫勞,和許華茲(Schwarz)等都不贊同;以致深遭他們的批評和反對。
7.藐視救恩──施氏學說,最大的危險,便是他歪曲了救恩的真理,破壞了上帝救世的計劃。他反對贖罪的道理,不信「因信稱義」,不信重生和成聖,不信聖靈的工作,以及一切關于救恩的基本信仰;而另外異想天開,提出了一套完全不合聖經真理的所謂「救世論」。他認為主耶穌所教所作的,都不足以救世;主耶穌所以成為救主,乃是因為他把一個新的生命的道理灌輸給教會和世界。這乃是人類生活的一個新的起點,人類便進入一個新的發展時期。從亞當開始,人性本其內在的力量,循著正常的歷史軌道發展,從基督以后,還是照樣發展。這兩個時期的發展,都是自然的,既不藉任何超自然的力量,也無聖靈工作的余地。而且施氏根本否認聖靈的位格,所謂聖靈,照他的想法,只是一種教會的共同生活,乃是上帝向教會啟示的一種神聖的生活。人類從亞當得到的,乃是一個不完善的人性;現在要從基督得到一種更豐富的生命與神性。所謂救贖工作,僅系人類得到一種新酵而已。施氏這一套邪說,其實並非新奇,亦非他所獨創,實乃因襲康德哲學的窠臼(而和我國儒家以及一般人文主義者,「止于至善」,「天人合一」的道理,並無二致。)(關于此點,著者已于所撰《人文主義批判》,加以詳? 蛂^。施氏和康德一樣,認為人生有善惡兩律,所謂人類得救,只是善律的勝利;人類離惡向善,全憑自然的程序,和內在生命的力量,不過這種奮斗的勝利,須仗基督的感化而已。
8.主觀空想──基督教神學的任務,只是在忠實地闡明聖經裡面的事實和真理;切忌主觀的思辯。施氏違反了這個基本原則,離經叛道;所以他的「神學」,正和世俗的哲學一樣,乃是主觀空想,「無水之井」(彼后二17),絕不能作為人類信仰和盼望的根基。因為歷史証明,一切哲學,不是萬古不磨的真理的「磐石」,乃是日趨倒塌的使人沉淪的「沙土」(太七24一27)。施氏的學說,不僅痛遭神學家的攻擊,同時也受哲學家的譏評。甚至崇拜施氏的學者如許華茲氏,也承認他的「神學」,已完全失敗。無怪施氏死后,僅僅三十余年,他的門徒便分裂門戶,無慮十宗──如戴司敦(Twesten),郎爾曼(Ullmann),李白納(Liebner),多馬修(Thomasius),蘭兀(Lange),亞力山大(Alexander),史懷哲(Schweitzer),即其著名首領,亦互相爭論,莫衷一是;自毀信守,豈不哀哉。
除了施來馬赫以外,影響近代神學家最烈者,當為黎敕爾氏(Albrecht Ritschl,1822-1889)。黎氏的基督論,乃以主耶穌的工作為起點,而根本不重視他的位格。他以為主耶穌的尊嚴,乃是由他的工作決定的。黎氏謂主耶穌為一個凡人,但由于他所完成的事工,遂將上帝的屬性歸與他。黎氏把一切有關︰「太初有道」,「道成肉身」,「童女懷孕」……諸種真理,完全擯棄,因為他認為這些道理,非人知所能理解,無法令人起信。黎氏以主耶穌基督為天國的創立者,他常以天父之事為念,以上帝之心為心,用能感化人心,使人皈依,而有仁愛的人生。他用他的教訓及其至聖的典范,拯救世人,故被尊為上帝。黎氏之說,卑無高論,乃是因襲第三世紀安提阿主教長薩摩撒大的保羅(Paul of Samosata)的舊說──即以主耶穌為一個凡人,僅以聖靈的特殊感力,遂被稱為上帝的兒子;此即所謂「動力的神格唯一論」,(Dynamic Monarchianism)早經被斥為異端。
中國學者,有一個似是而非的傳統信仰,便是以為「道並行而不相悖」;他們以為儒釋道……各教,可以互相合流,觀其會通,職是之故,唐朝景教(基督教之異端,詳見上章),傳入中國,便和佛教思想,乳水交融,及至明代,即告消沉。不幸以后受了新派神學迷惑的傳道人,無視這一個嚴重的歷史教訓,仍是蹈景教的覆轍﹗例如,中國青年會的秘書紀爾茲氏(J.L. Childs)公開宣稱,他不信聖經是絕對無誤的上帝的聖言;不信基督是完善無比的救主;也不信基督教是獨一至上的聖道。又如,中國青年會一九三一年出版的,青年會崇拜會所用的「啟應經文」,其中第二十六節關于信心的「啟應經文」,竟牽強附會,把華嚴經、心經、論語、易經,和希伯來書十一章一節,雜湊一起。這顯然是把主耶穌、釋迦、孔子……相提並論,等量齊觀,而否認其為獨一的救主﹗
還有些相信「社會福音」的所謂「基督教」學者,本末倒置,謬以哲學為神學之基礎;根本昧于基督聖道超越時空的絕對性,以及「一主、一信、一浸、一上帝」(弗四5-6)的真理;妄想使「神學民族化」建立什么「中華基督教神學」;從而無視舊約新約一脈相承整個的體系,張冠李戴,曲解「成全律法」的經義;以為基督聖道可與儒釋各教,並行不悖。甚至更牽強附會,把「我是道路、真理、生命」(約一四6)解釋為「真理即是科學的目的,道路即是民主的實踐,而生命更是最高的真理與最高的道路,互相密織的契機」(詳見《人生),一九三、一九五、一九八、二○四各期,謝扶雅先生關于中華基督教各文)。無啻把那位獨一救主,主耶穌基督,比作一位科學哲學的導師,以及民主運動的領袖。如此代神立言,簡直是毀滅了聖道的真諦,否認了主耶穌的神性。
更令人遺憾的,還有一位「基督教」作者,竟把上帝默示的聖經當作一種凡俗的「假設」,從而僭妄地主張「中國基督徒應該有第三偉大的假設」﹗認為「基督教未傳入中國以前,我們有的是中國本的舊約」。尤其僭妄的,他更以為「單靠歷史上一個猶太人的耶穌是不夠的」,「這個新約,單靠耶穌的血來簽字,是不夠的,要我們每一個中國人用自己的血來簽字……」(詳見︰香港道風山中國宗教研究社,《景風》第三期;胡簪雲著︰「舊約與新約」)。這種僭妄的謬論,不僅藐視聖經的權威,毫無神學的常識,實為古今未有之異端,不僅抹煞了獨一救主十架流血救贖的恩功,抑且目中無神,把上帝當作與人對等,可以「呼之即來」,和其分庭抗體,簽訂合約的一造;何啻辱沒聖道,褻瀆真神。這乃是「踐踏上帝的兒子,將那使他成聖之約的血當作平常,又褻慢施恩的聖靈」;「他要受的刑罰……真是可怕的﹗」(來一○29一31)愿神憐憫,不叫「真道因他們的緣故被毀謗」;不令「假師傅私自引進陷害人的異端」;不令他們「自取速速的滅亡」(彼后二2)﹗
綜上所述,可見現代基督論的本質,大致是以泛神論為基礎,僅知上帝的「內在性」(Immanence),而否認上帝的「超越性」(Transcendence);並用一種完全自然主義的觀點來解釋基督,而否認其超自然的神性。因此基督「神人二性」的正統教義,在新派神學的基督論中,幾乎完全消逝;而別創一種跡近外邦的「神人合一」的泛神論取而代之。他們認為芸芸眾生,都有神性,都是上帝的兒女;主耶穌基督,不是獨一、無比的;他和眾生只是程度的不同,沒有本質的差別;這與佛教眾生皆有佛性之說,儒家的「天人合一」之論,實在異曲同工;無怪新神學家和異教邪道,能夠互相合流。
但是聖經教訓我們「義和不義有什么相交呢?光明和黑暗有什么相通呢?基督和彼列(撒但)有什么相和呢?信主的和不信主的有什么相干呢?」(林后六14一15)暗淡的雲霧,究不能永久掩蔽「公義的日頭」;正統的「神人二性」的基督論,仍是為純正的信徒所信奉。那些誤入歧途的,一旦見到真光,終必恍然大悟,重返正路。例如︰米克倫氏(Micklem)在其所著《何謂真道?》(What is the Faith?)一書中公開見証,他以往雖曾惑于異端,拋棄「二性一位」論;但是現在他已覺悟,承認新學的基督論,乃是完全謬妄。
神學家霍祺博士,對于正統的基督論曾作一個很簡要的說明,茲引其言,以結本章︰
「一個真正救世的崇高的,合于聖經真理以及普世教會信仰的基督論,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說,乃是︰『永生上帝的兒子,降世為人,他有一個真正的身體,和一個理性的靈魂;是真神,又是真人;神人二性,聯于一位;從前這樣,永遠不變』。」